穆浅下床,闭眸轻叹了一声,叹息中似有诉不尽的哀愁。
他冰凉的指尖触在了薛景阳温暖的掌心,渐渐合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将自己的手缓缓扣住薛景阳的腰,然后紧紧握在一起。
薛景阳微僵,他平时调戏苏灵郡调戏惯了,头一回被人主动,竟不知如何是好。
穆浅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许久,才轻颤着开口:“阿阳,跟我回去吧。”
他的声音戚哀弱小,很快便消散在风中,不留任何余音。
薛景阳能感受到他窝在自己的怀里,柔软的身体,他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以及他快速跳动的心。
穆浅抱的很用力,一双早已失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光泽,似乎是在哀求他,他再次开口:“阿阳,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样熟悉的声音,在时隔多年之后,却依然能触动薛景阳最初的尘心。
他迟疑着抬起手臂轻抚穆浅的背脊,沉吟不语。
穆浅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心,但在无声中却明白了他的回答。
穆浅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是把心事藏在了叹息中,一起散在风中。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思考过无数次他们多年不见的相逢,却没有想到终是要曲终人散。
***
与此同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在了风雨阁的阁楼上,绿荫葱茏,一道笔直的身影立在窗后,俯瞰着阁外的一切。
“阁主。”有人扣响房门,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他走了进去,反锁上了门。
“启禀阁主,属下已经把苏顾二人关在了沉雪殿中,没有人从外开启机关,他们根本无法从里面出来。”那人严谨道。
“什么?苏灵郡也进去了?!”高稷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也罢,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窥视尸体,那这次便让他们看个够,把沉雪殿的门给我把手严实了,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近日阁内事物繁多,阁主怕被闲杂人烦扰。对了,你想办法把苏灵郡不知鬼不觉的弄出来,别让人发现。”
“遵命。”
“另外,明日便是我的继任会了,不得有任何岔子,把那个楚公子给我看老实点,别让他整天没事到处乱跑,还有,他若是问起顾云泽,便说顾云泽有事,过几日才能回来。”高稷色肃穆的看了一眼下属,接着道:“薛景阳来的倒是刚好,你带人去把他抓回来,明日墨云观的客人会来,到时候再审判他也不迟。”
“是。”
“他比较难对付,带多些人去,把他活着抓回来,若是半身不遂的带回来就说是他先伤的我们,我们只是反击,若是完整带回来,那明日就向墨云观讨个赏。”高稷想了想,又叮嘱道:“我不想惹事,若是那苏灵郡弄不出来就罢,但他要是和顾云泽在沉雪殿中出了什么岔子,事后全都推到薛景阳身上,明白了吗?做事要机灵点。”
“属下明白。”
“好,你先下去吧,别被人看见了。”
“是。”
关门声响起,高稷慵懒的坐到了软榻上,闭上眼睛,舒缓着激动的心情。
明日便是继任会了,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只要熬过明日,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薛景阳会替他顶替所有的罪名押送回墨云观,然后在半路上无声死去。
日后,便再也无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薛景阳,是你不守承诺在先,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休要怪我无情。
陈靖的死,你脱不了干系,所以由你来当这个罪人,也不为过吧。
***
在风雨阁之下的沉雪殿中。
黑暗,如同裹尸布般的将他紧紧包围,感受到快要冻住骨髓的寒意,他又掩唇咳嗽了几声。
“顾公子,我,我可能撑不了那么久了。”苏灵郡颤颤巍巍地说着。
沉雪殿隐藏在地下,常年不见日光,殿中又以冰块堆积,故此极为寒冷。
顾云泽脱下自己的外袍为他披上,自己则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生怕体内的寒冻之气会加深这里的寒冷。
“再忍忍吧,我能想到办法的。”他低声说道。
苏灵郡微微点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道长的药我还没去给他抓呢。”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苏灵郡。”顾云泽有些不耐烦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对不起,是在下考虑不周。”苏灵郡打着颤,裹紧了白色的袍子,澄澈目光有一丝疑惑的落在了顾云泽脸上,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一向冷静的顾云泽都烦躁起来。
顾云泽盘腿坐在地上,以一个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着。他从小修炼避寒剑谱,早已习惯了这种冰冷的环境,所以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苏灵郡是受不了的,他不能染风寒是从小落下的病根,柳思卿虽为他治过,但却终究不能根治。直至后来白素清教他修炼纯明心法抵御寒冷,他的病情才得以被控制,不过这心法只能暖他一时,他现在被关了一晚上,纯明心法早已无用,他也只得打着寒颤,哆嗦着藏在顾云泽宽大的衣袍下咳嗽。
他怕自己的咳嗽惊扰了顾云泽,便掩着唇,一点一点的把声音挤出来,憋的浑身都在止不住轻颤。
听见对方断断续续有意遮掩的咳嗽声,顾云泽突然睁眼,一双明眸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苏灵郡的面颊,由于长时间处在黑暗里,他的眼睛已经基本能看清了这里的一切,他注意到苏灵郡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加蜡白,于是微微拧起眉头,对他道:“你过来。”
苏灵郡不明所以然的慢慢挪了过去。
“我刚刚试着调息,与避寒剑暂且断了灵气,你试着握住我的手,看看还冷不冷。”顾云泽说道。
苏灵郡听言照做,他伸出冻得清白的手指搭在了顾云泽掌心,霎时间感受到一股暖流传遍身体。
“如何?”顾云泽问道。
“咳咳咳,是,是比之前暖了很多。”苏灵郡仍旧掩着唇,小声咳嗽着问道,“为何突然要与避寒剑断了灵气?这样岂不是没办法再幻化出来了。”
“回头再重新调息就可以恢复了。”顾云泽语罢,忽然伸手把他揽入怀中,让他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这具身体所有的温暖。
“又给公子添麻烦了。”苏灵郡轻飘飘地躺在他的臂弯中,久久感受着顾云泽的温度,“多,多谢,咳咳咳。”
“安静,寒气容易侵入肺腑。”顾云泽把袍子给他裹得很紧,用手攥着他的手,把灵气灌输给他。
许久,他能听见苏灵郡的气息逐渐平稳了下来,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任何出去的法子,他先前把所有的方法都重新试了一遍,可这门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若不然根本无法从里面出去。
那脚步声到底是谁的?他回到原位,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抱着苏灵郡,刀刻的脸上冷若冰霜。
为什么这偌大的殿中除了堆积的冰块,竟空无一物?别说棺材,他现在连灵牌都没见到一个。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最近事好多,好忙,存稿的新章节也一直没有写,抽个空上来更新,谢谢各位大大的观阅~我又要下去学习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