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对我来说就两个意义,寂寞时候的排遣,以及带来生理上的愉悦。我喜欢可控的感觉,这份可控不是我要去控制这个世界,而是我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但如果另一个人进入我的生活后会打破原有的平衡,那么我宁愿孤独终老。”于月桐说得很坦然。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让你失控了?”曾之言反问,“可是能让人失控的感情不才值得被称之为爱情吗?”
“爱情不过就是大脑里产生的多巴胺,这种多巴胺是有期限的,这一秒想和对方永不分离,下一秒恨不得逃之夭夭。”
“我就要结婚了,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悔婚吗?”
于月桐浅笑:“纯粹是个人主义,我依然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都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们恰恰相反。但是说实话,男女之间,一旦男人决定放手,女人怎么纠缠都没用,可如果男人不放手,女人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这样想想,你的处境还挺不乐观,万一他因爱生恨……”
“他身边多的是女人,不缺我一个,迟早会放下的。”于月桐按下跑步机的启动键,并加大速度。
曾之言从心底里佩服于月桐这样的洒脱,她做不到,她需要爱情,渴望爱人的陪伴,想拥有自己的小家庭。
或许,孤身一人还是与人作伴,并无高低之分,只是选择不同而已,每个人做出人生的选择后能对选择负责就好。
策展方案提交给博物馆学术委员会后,于月桐的生活节奏放缓了不少,有充裕的时间阅读、研究艺术作品和写艺术批评。
近一个月的时间,徐宸熙都没有再来找于月桐,他终日不是忙于拍戏,就是在横店与各城市之间穿梭,连打扰曾之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偶尔他会拜托曾之言传个话,让于月桐按时吃饭。
于月桐的确常常忘了吃饭,一投入于思考的海洋中就容易废寝忘食。
到了音乐会那天,于月桐便回家吃晚饭。
于毓敏和陈阿姨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
于月桐刚在饭桌前坐下,门铃就响了,陈阿姨前去开门,一个一头纹理烫、眼睛细长、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穿着一套合体的深色正装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还带来一股浓浓的俗气的香水味。
男人一眼就见到了于月桐,错愕了一会,转而眉开眼笑,把烟掐灭了,丢在地上。
于毓敏对男人的归来有些意外,和蔼地说:“骏飞,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好今晚月桐来了,家里多煮了饭菜。”
乔骏飞鞋都没换就径直走到于月桐旁边的位置坐下,说:“哟,我没看错吧,月桐终于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于月桐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乔骏飞也跟着挪过去,于月桐便起身离开座位,坐到于毓敏身边。
“你这两个月都去做什么了?”坐在主位的乔雅军问道,情是不怒自威。
乔骏飞盯着于月桐那张看起来对一切不屑一顾的脸好几秒,才转过头对乔雅军挑眉,得意地说:“爸,我这回可是给您谋求发展机会去了。我认识了一大老板,是个美国佬,在我的叁寸不烂之舌下,人家答应让我们公司入股投资一家非常有潜力的信息技术公司,到时您老坐着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乔雅军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搞投资?你与其整天不务正业,做些有的没的,不如踏踏实实地把自家工厂打理好。”
乔骏飞像指点江山一样说:“爸,你看看大环境,还有哪几家公司是光靠制造五金工具生存立足下去的?这个行业早就不景气了,产业链整体的利润空间都在压缩,一年比一年赚得少。现在是大数据时代,信息爆炸,搞互联网搞信息技术才是王道。”
“好,你说你要投资企业,那市场调研、项目发展前景分析、风险评估你都做了吗?把所有报告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这些迟点找家咨询公司弄不就好了……”
“连财务报表你都看不懂,还妄想做投资?”
父子俩都争执得有些动气,于毓敏便插嘴说道:“骏飞,别气你爸了,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管理好工厂。”
乔骏飞冷笑一声:“妇人之仁,你懂什么。”
于月桐斜眼望向乔骏飞,终于开口:“人头畜鸣。”
她的眼锐利得像锋芒,乔骏飞忿忿地咽下回怼的口气,实际上他也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出不是一个好词。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乔雅军起动筷子,“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像今晚这样一家人团聚了,我们好好吃饭,其他的事吃完再说。”
因为乔骏飞的加入,于月桐吃得并不顺心,但由于要去音乐会,这顿饭没有吃很久。
得知乔雅军要送两人去音乐厅后,乔骏飞主动申请让他来担任司机。
乔骏飞说:“爸的车都成老古董了,你们坐我前段时间买的rcs-benz新生代长轴距级轿车。”
乔雅军听了从电视机旁拿起鸡毛掸子敲乔骏飞,怒道:“又买车,除了吃喝嫖赌乱花钱你还会什么?!”
于月桐和于毓敏也不拦着乔雅军,乔骏飞被打得自己忍不住先溜之大吉了。他很少住家里,觉得屋子像老人家一样古板,夜夜笙歌是他的常态。
到达音乐厅后,于月桐和于毓敏找到位置入座,一直到演出开始,于月桐的右边都没有人。
乐团演奏的曲目是贝多芬大调第七交响曲,充满张力,激情澎湃。
开场二十分钟左右,于月桐右边的人来了,悄然入座。
演奏结束后,听众席的灯光亮起,于月桐准备和于毓敏离开,肩膀却被旁人拍了一下。
于月桐扭头,对上男人颇有意味的微笑。
他说:“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