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掐了自己两把,把房间里来回扫视个遍,仔仔细细地再把我打量一番,比张员外看我时还认真,只不过少了那种让人汗毛竖起的感觉。
“我可能是失忆了。”她自顾自地下结论。
我认为她在寻我开心,没顺着路子走,拉着她闲扯几句,话里连下好几个套,她竟全未中计。以我对绛珠以往的了解,她是没有这么深的心机的。
莫非真失忆了?
“现在是什么朝代啊?”她问我。
“定丰十五年,国号为邺。”
“没听说过,这还是个架空啊……”她蹙着眉,往床边挪几分,拉着我的手又问,“那你听说过李白吗?写《水调歌头》的那个?”
我现在更糊涂她这失忆到底是真是假,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水调歌头》不是苏轼所作么?”
可她好像很失望:“完了完了……架空都不能抄,我这是穿到什么鬼地方?哦对,你还没跟我说,这是哪,我是谁,你又是谁呢!”
“姑娘连自己也不记得了?”我十分狐疑,她虽然说的话让人听不甚懂,可好像有自己的条理,这看起来不像是失忆,倒像是得了癔症。
“我真的失忆了啊,你把镜子拿过来。”
虽有顾虑,我还是按照她说的,将镜子取来给她,一一解释起她的问题。
绛珠大病一场,此时正是憔悴的时候,嘴巴苍白又干涩,脸上也不见太多血色,病怏怏的。可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完全没有这番感觉,不住地赞叹,好像这脸不是她的一般。
“等等,所以这里是妓……呃,青楼?”
“正是。”
“我就说嘛,穿越经典桥段,那我岂不是要争花魁?我这模样,花魁不是十拿九稳吗!哦不对,还有你呢。”
我解释:“奴婢不算楼里的倌儿,是不参加夺魁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打扫丫鬟?”
“奴婢的本分,是负责紧盯姑娘的技艺是否生疏,安排每日挂牌子,挡掉些不合适的客人。”我又指在旁边一直站着不吭声的鹊儿,“鹊儿丫头负责姑娘平日的起居和梳妆打扮。”
“你们这经营模式还挺超前啊。”她琢磨起来,“这不就是经纪人和助理吗?”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两个词作何意思,但看起来她已经理解,我便只答:“应当如姑娘所说吧。”
她拽着我还想问些问题,但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看来还未彻底痊愈。我不忍让绛珠再受凉,况且她如若出了差错,我也要受牵连,赶紧让她再度躺下。其余问题,来日慢慢解答。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子骨养利索。
绛珠还算听话,连连点头。她的确是有些乏了,没多久又睡沉过去。
我和鹊儿退出房间。
“绿绮姐姐……”刚合上门,她小声唤我。
我知道她心中担忧的是什么,只是道:“此事无论真假,别再让旁人知晓。这几天你在她身边伺候着,把该解释的都多向她提点提点,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她福个身子:“好。”
我们还有各自的活计要去做,探望完绛珠,便又忙起来。
忙里偷闲时,我也会盘算,关于绛珠的这个所谓“失忆”,更像是记忆的一种更替。忘记了些事情,却又记得某些旁人不知晓的事情。她的性情也与从前截然不同,又不像演出来的。
如若这都是假的,她或许有自己的意图,我需得紧盯,别让她乱了我的计划。
如若是真的,那对我虽有弊,但也有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