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乾渊完全没有理会林枕棠的拒绝,他已经站起身,什么也不说,就那样沉沉看着林枕棠。
谁都看得出今日贺乾渊心情不佳。往日里表哥已经够吓人的了,今日更是无人敢招惹。
于是,林枕棠不再说别的,顺从地站起来,跟在贺乾渊身后。
今日是个艳阳天,烟雀小跑着去拿纸伞来,让随从的青鹊给小姐撑伞。
林枕棠无暇理会这身后发生的事情,贺乾渊走得很快,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出了林府,没有坐轿子,林枕棠一边跟着跑一边暗自思忖,表哥或许会带自己去东城那家负有盛名的绸庄,里边有个成衣匠有一双举世闻名的巧手,给京城多位贵女都缝制过成衣。
她原来倒也在那边做过两身衣服,但后来那位成人匠只肯为宗室女子缝制,她便再没在那做过衣裳了。
果然她想得不错,贺乾渊带着她来到了添香绸庄。
她猜测表哥不知道那个有名的成衣匠早已不为千金做衣了。估计今日也是白跑一趟。
添香绸庄共两层,第一层人多,都是各家的千金带着丫头们选缎子的。
林枕棠没想到这么多人,里边还有些熟识的面孔。
她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帕子掩了掩,实在是不想让人再对着自己说三道四了,没劲得很。
可还是迟了一步,她刚刚低下头躲在贺乾渊身后,就听有人阴阳怪气道:“呀,这不是林枕棠吗?”
“哦,是她啊。听说昨日里两个男子争美人,一个被打死了。”刚刚说话那个人身旁的男子马上笑着接话,“看来这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你们说什么?”本想息事宁人的,但此刻那些话语如尖刀一般刻在心头,林枕棠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说话时她声音颤抖,一双眼睛已经浸了泪。
这模样楚楚动人,此刻有六七位千金和几位携丈夫一同出门的贵妇,都打扮地光彩照人,却还是不及林枕棠的美色,一时间看她都看得痴了。
片刻后众人回过来,几位千金就酸溜溜地开了口,“若不是你,那廷尉监的长子怎么横尸街头呢?”
“是呀,难道是自杀?”
那几个千金关系好,这句话一出来,顿时几人都笑做一团。
这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剑戳入心房……她张了唇,想再说些什么。
但一打量这群人,看到一位她见过的女子,父亲是个六品官,想来身旁几位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再废唇舌反而失了体统,便也不再出声。
她不出声,却挡不住别人继续调笑,此刻,那旁站着的一位男子肆意打量着林枕棠,他嘿嘿一笑,忍不住道:“听说林小姐攀了高枝儿,跟了你做骠骑大将军的表哥,昨日是你这表哥怒发冲冠为红颜么?”
听到有人这样说,林枕棠对着前方的贺乾渊投去害怕地一瞥。
众人早已经看到了这位俊秀的公子,但这位公子与林枕棠之间距离不短,所以还没发觉他们竟是同来的。此刻看到林枕棠的目光,都暗自猜测着此人是否便是那位骠骑大将军?
这么想着,众人忍不住又疑惑地看向他。
但是因为贺乾渊一派傅粉何郎、荀彧留香的秀美郎君模样,实在不像武将,故此大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根本没有怀疑这位的身份。
甚至刚刚那位男子竟然继续嗤笑道:“这又是勾搭上了哪位小白脸?不怕你那凶恶煞的表哥浸你猪笼啊?”
小白脸?
说谁?贺表哥么?
第17章 意动 林枕棠羞得面红耳赤。
这话一出,刚刚那几位女子皆是掩面偷笑,另外几位看着和善的,匆匆出了门,顿时室内只剩下看林枕棠笑话的人了。
这话太难听了,林枕棠的眼泪又充盈了眼眶,她手指紧紧的捏成拳,青鹊更是气得满面通红想上去打人。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贺乾渊出声,“有意思。”
之前他一直看着面前摆着的缎子,对这边纷乱的事务不感兴趣地模样,此刻却突然开了口,大家又纷纷向他看过去。
贺乾渊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他淡然地转过身来,手无意识地抚摸上了剑璏,一双眼睛则冷漠又阴森地看着林枕棠,“枕棠表妹,喜欢哪匹呢。”
他的口气漫不经心,说得也不过是身前放着的各色缎子,倒还真想是问林枕棠喜欢哪块缎面一般。
但此话一出,其余人却都是大惊失色,毕竟谁也没想到面前这位男子,居然就是骠骑大将军贺乾渊!
没人出声,室内静悄悄的。
像是没有等来林枕棠的回答,贺乾渊这才抬起头来,他情淡漠,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刚刚那些纷乱场面,只淡淡一句,“看来表妹也觉得不清净。”
贺乾渊说着,甚至没给刚刚胡言乱语的男子什么眼,只对着后边的秦羽一点头,漫不经心道:“猃浑旧部可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那名男子全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茫然道:“什么猃——”
“是,大将军。”秦羽却了然应声,然后上去一踢那人的腿,又反剪了他的双手,像捏小鸡一样把他捏在手中,“来人,通敌罪!将这人带下去!”
林枕棠原来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贺乾渊身后除了秦羽,还跟着两个亲兵,此刻他们双目怒争,不由分说就把那男子绑了就走。
室内气氛完全变了,刚刚还欢声笑语嘲笑林枕棠的人们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那位俊俏的少年一眼。
贺乾渊今日心情不好,再加上绸缎庄内地方小,杀人也不痛快,便抬了脚,对着另外几位男子一人腹部一脚。
他自觉力度不大,却踢得几个人飞出几丈远,震得摆在上方的缎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