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道:“毕大叔一出海就是大半年,好久没见他了,他方说起好多海上的事儿,可好玩儿了。那番茄也好吃,下回要一个来与二叔也尝尝。”
他淡淡道了声,“不必了。”
想了想,又道,“南海风光,你该去问问郑家的后人。高祖北征归来,便派了人下西洋。现如今该也换到第三代人了。他方所说,不过一毫。”
蜜儿却是几分灵敏的:“二叔好像在和毕大叔较劲儿?”
“……没有。”他否认,他叫什么劲儿。“不过随口一提。”
“那便好了。”蜜儿笑着起身来扶他,“二叔早些睡吧,明日元宵节,我与你做元宵吃。”
“芝麻馅儿的好不好?”
“……”明煜听得心里沉了沉,却只好被她扶着起了身,行去暖榻躺了下去。那丫头与他盖好了被褥,方准备走了。他却忙抬手拉着她的袖口,“我吃不惯芝麻,做红豆的。”
“那、那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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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阳光足,明煜早早地睁了眼。只听得小院里已然忙碌了起来。蜜儿的笑声不时从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该是在捣着芝麻红豆。毕大海咧着的喉咙,正喊着银荷去帮忙磨糯米粉…
他缓缓从暖榻上撑起身来,支开半面小窗往外探了探。外头还冷,厨房里气息却一片火热。他在这小院里住下来也有些时日了,毕大海一回来,方觉着有几分家的感觉…农家炊烟,人心一处…
这感觉遥远,他已然想不起来多久之前有过…
明府大宅,从来都不是他和慈音的家。
太阳爬上杆头儿,厨房里飘出几丝米香。不多久,屋们便被推开了。那丫头脚步轻巧,手中热气腾腾着一碗,往他面前送了过来。
“二叔,元宵来了!”
一声清甜,明煜也不知是哪里化了,“红豆馅儿的?”
“你来尝尝便知道了。”
听那丫头卖着关子,他自拿起勺子舀来一个,放入嘴里。糯米香滑,皮一咬便破,滚烫的芯子流入嘴里,却不是红豆…
许是他怔了怔,对面那丫头笑得似得了逞。
芯子味道酸酸甜甜,不是红豆,也不是芝麻。他食过这个东西,帝王赏赐,每每有珍物品,明府定也都有。这东西从海外来,那来送赏赐的内侍喊它,菠萝…
“毕大叔昨日带回来的。今儿一早便削了两个来吃。生吃也好吃。小火将汁液都熬熟了,清香酸甜的,还不剌口。我一寻思,用来做元宵芯子可不正好!”
“……”这丫头鬼主意不少,一样吃食,做得三样儿用。有家自己的小店儿,她这些古灵精怪的小主意方能派上用场。他不自觉勾起嘴角来。却忽听得她,“啊呀”一声。
“怎么了?”他问。
“我的红风铃呢?”蜜儿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株光溜溜的红风铃上,养在温室里,不受风吹,不受日晒的,可果子一夜之间全没了。却听得二叔镇定道,“那果子辣人,我昨日闲来无事都摘了。”
“……”蜜儿正捧着那花盆儿四处在寻果子,听得二叔这么一说,心都凉了半截儿。却见二叔抬手指了指茶桌的方向,“都在那茶罐子里。”
蜜儿寻着过去,果真满满一罐子的长条果儿都在里头。好不容易等得开了花,结了果,变成了红色,这下好,又得重新养过一回了…
二叔还真是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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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下午天儿好,毕大海带着蜜儿一道儿上了西街。他手里屯着两袋子的番茄,便想着寻个饭馆子卖个好价钱。与徐氏和奶娃娃凑些补品的钱。
海上行程枯燥乏味,他和几个兄弟商量好了,若这东西在京都城里吃得开,他们便寻着这杆子贸易来做做。船厂赚的是劳力钱,得有得自己的生意,方算是立了业。
行来牛家饭馆门前,毕大海方与蜜儿交代了声,“我进去找找掌柜的说话。你莫走远了。”
“嗯。”蜜儿答应下来,便见毕大叔进了饭馆儿去了。她自己却想起小店的事儿,便暗自考量起西街的环境来。
西街客流果没东街的大,却也并不冷清,附近住的都是平民老板姓,老妪牵着孙儿,平民夫妇同行,偶也能见得一两个官家公子。比起东街,似是更平易近人了一些。
蜜儿方看了看旁边两家店铺,一家蜜饯儿果子店,一家小裁缝铺子,一家老牌子饼铺。都是街坊买卖,老字号了。定是风水养人。
方行出来两步,便见得一家空铺头。牙郎正在门前招呼着路过的客人,可惜,无人问津。蜜儿自行了过去,与那牙郎道,“想看看铺头,可以么?”
牙郎将眼前这小丫头仔仔细细打量了遍,“你这年岁,看铺头做什么?叫你家的大人来。”
“我这年岁怎么了?”说着拍了拍鼓鼓的腰包儿,在那牙郎面前虚张声势一回。
牙郎听得那腰包儿里几声银子响,便就忙服了软。这屋子卖了些许时候,不是价压得太低,东家不满意;便是客人挑三拣四。左右一下午都没得客人,便乖乖开了口:“小娘子,里边儿请看看。”
蜜儿自跟着牙郎入了那小铺。
店面不大,顶多五张小桌,可周周正正,光线充裕。入来后堂厨房却是另一番宽敞的景象。灶台、案台,橱柜,酒窖,一应俱全。厨房外头是间露天的小院儿,蜜儿自盘算起来,该买个磨坊自己能磨米粉,再添个炭火儿槽子,好烤肉吃。院子后头是两间小屋,朝南的给二叔住,她住东边儿的那间…
“这院子卖多少银?”她自开口询价。
牙郎伸出手指与她摆了摆,“三百二十两银。”
蜜儿心里怵了怵,自己手上那五十两巨款,顿时不值一提。
她倒是没将这惊讶写在脸上,笑着与牙郎道,“可有得便宜?”
牙郎忙拧眉摇头,道,“东家放的就是这个价儿,我可捞不着好处。这铺头,厨房大,又带着小院儿,西街上可就这么几家。所谓,物以稀为贵。”
蜜儿自打听着来历,“东家怎的要卖了?”
“家中子弟考得功名,升迁了。”牙郎谄媚着,“当了官儿,都得搬去城北住。这不,风水好得很的!”
“那能租来给我么?”蜜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