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亭嘉也觉得事情古怪,不过来传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服侍了老夫人几十年的,她想来不会咒老夫人。
“姜嬷嬷说,是有一匹惊了的马冲撞了祖母,不止祖母昏迷,连跟随的下人也伤了好几个。”
秦嬷嬷若有所思起来,随即她愁道:“王妃刚决定要不出府,老夫人那边就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即便是君臣有别,老夫人受伤梅亭嘉也不能无动于衷地一眼不去看,这样旁人会议论庆王妃是个不孝之人。
想来想去,梅亭嘉只得叹道:“这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情,明日我就回侯府看看祖母。”
秦嬷嬷还是觉得内心不安,她开口道:“可是最近京中也不算太平,不若王妃也如宜婉长公主一样称病好了,之前在宫里您也叫了太医,这说起来倒也可信。”
这个想法梅亭嘉在心头过了一下,随即便摆了摆手道:“即便我此刻真是身上不好,祖母病了我也不好称病不去看,这是孝道,不过嬷嬷放心,我们多带一些人去即可。”
次日一早,梅亭嘉便出发了。
原本按着庆王与庆王妃的感情,王爷理应会陪着王妃回府,可是这一大早皇宫里就有圣旨将庆王殿下召入宫中,庆王无法只得留下自己贴身的侍卫保护王妃。
梅亭嘉心知肚明,那假冒庆王的人肯定不能陪着她回娘家,这无异于自曝身份。
不过秦嬷嬷却怕王妃多心,笑着安慰道:“咱们王爷得皇上器重这才一大早就入了宫,不过他还是在意王妃您的,不然也不会将冬忍与夏让都给了王妃您,要知道他们可从未离过王爷左右。”
这话却让梅亭嘉想起现下不知到了哪里的荀臻本人,顿时更加担忧起来。
回顺毅侯府的路上倒是没什么意外,待得梅亭嘉到了顺毅侯府,却发觉府上的人都在门口等着她,就连老夫人房里的嬷嬷也在门口等着。
“父亲。”梅亭嘉皱着眉叫了顺毅侯一声,“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祖母如何了?”
顺毅侯居然还笑了笑道:“臣得知王妃要回府,特带着阖府上下在此等候您。”
梅亭嘉恼怒起来:“胡闹!祖母那里才是重中之重,父亲怎能本末倒置?”
顺毅侯被长女训得脸上一僵,他也是听闻长女极其受皇家重视宠信,才想着多多讨好她,可谁知这人居然不领情?
梅亭嘉闭了闭眼,只觉得糟心极了,不过为人子女,她无权过多教训她的老子如何为人处世,她也不想多费这个心思,便不再理会顺毅侯径直走向老夫人的房间。
寿康堂一如她出嫁前那般陈设,不过现下药味浓得厉害,颇有一种老夫人已经不好了的感觉。
姜嬷嬷跟在梅亭嘉身后为她解释道:“大夫来看过,说是老夫人颅内有血,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梅亭嘉皱着眉在寿康堂内停留了一会儿,又亲手服侍着老夫人用了一碗药后才缓缓地走出了卧房。
姜嬷嬷有心跟在梅亭嘉身后服侍,却被她劝阻了:“不必了,嬷嬷在这儿服侍祖母便好,对了,表姑娘她人呢?”
姜嬷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忿,怒道:“老夫人昏迷后,表姑娘只来了一次便推说身体不舒服!”
其实从老夫人昏迷被抬回府到梅亭嘉今日前来拢共也才不到一日的功夫,按说来上一次也不算怠慢,但对于姜婉这个比亲生孙女还受老夫人疼爱的女子来说着实就寒酸了。
梅亭嘉点点头,心中却开始思忖起来。
姜婉那个性子说是凉薄也不为过,现下不愿再在老夫人跟前虚与委蛇无非是觉得老夫人再也不会醒来。
那么她如果还想在侯府立足,势必要找新的靠山。
梅亭嘉眉头皱得更紧,眼下还有谁在侯府里说一不二呢?
顺毅侯的脸在梅亭嘉的脑海停留了一瞬,成功让她浑身一寒,随即下意识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那姜婉说不定是在府外也有了什么靠山。
正想着姜婉这个人,外面便进来了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看起来娇俏粉嫩可爱至极,可是却与屋中这药味弥漫的气氛极其不相符。
梅亭嘉这才恍然惊觉,方才门口站了那么多等候的人,唯独没有姜婉。
姜婉看向了梅亭嘉,脸上竟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小女见过庆王妃。”
梅亭嘉抿了抿嘴道:“倒也不必如此,宫中你尚且还敢称我一句表妹,怎么在家里反倒客气起来了?”
姜婉薄唇微启:“那如何能一样,现下是身份不同了!”
这话几乎是在梅亭嘉本就敏感的心思上挑逗了,她皱起眉来上下打量了姜婉好几眼后,才微笑着道:“的确是不同了,你现在好歹也是太后承认过的亲戚了。”
姜婉的脸色一变,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没觉得太后那是承认,她只觉得那是对她的侮辱。
可是梅亭嘉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姜婉浑身一凉。
“对了,太后她老人家也还惦记着姜表姐你呢,特意指了几位身世品性俱佳的世家公子,让我介绍给你。”
这要是之前听得这番话,姜婉定然会兴高采烈,可是现下她却如丧考妣,脸上半分喜色都没有。
姜婉的表情尽数落入到梅亭嘉的眼睛里,让她一阵阵反胃,看样子这位姜表姐当真是为了留在侯府对顺毅侯出手了!这让梅亭嘉作呕不已。
姜婉好半天才回过来,哆嗦着道:“这,小女谢过太后恩典,只是现下姑奶奶她正卧床不起,我若是就这么谈婚论嫁岂非是太过不孝?”
这听起来倒是个极其正当的理由,可是梅亭嘉刚从姜嬷嬷那里得知了姜婉对老夫人已然不上心,又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呢?
“原本该是祖母为你操心这件事的,不过她老人家现下病着,只好由我来了。”梅亭嘉压根没搭理姜婉说的那些话,只笑着补充了一句,“祖母那样宠爱你,必定不想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话都被梅亭嘉说到这个地步,姜婉发觉自己如若再推辞也只是强词夺理,只能唯唯诺诺地暂且应下,想着事后去求助顺毅侯。
见姜婉无心再留下,梅亭嘉笑了笑挥手放她离去。
待得姜婉离去后,梅亭嘉脸上的笑登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棠诗扶住了自家王妃,低声道:“主子,太后真说要给表姑娘介绍世家公子了么?”在她看来,姜婉身世又不好,性情也极差,从前还与自家小姐为难过,她怎么也不愿这个人有此殊荣。
梅亭嘉的眉宇间怒意流转几乎要无法抑制,这话自然是她说来诓骗姜婉的,可姜婉的表现却越发印证了她心中那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