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游天外,大大的眼睛在黑气里发光,衬得脸更白了。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回过来,白得透明的脸颊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晕,笑得腼腆,还很有礼貌地说:“可以吗?”
真是可爱的孩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不由得心花怒放,连连说:“当然可以,快进来。”说着,转身就往里走,走了几步,我回头,看到他愣愣地站着,也不跟上来,便退回去拉了他的手拖着他走。
他的手很冰,大概是在雪地里站得久了,有些僵硬,我拉着他进了堂屋,说:“你先坐下,我倒杯茶给你。”说着转身去拿暖壶,他怎么也不肯坐,抢先夺过暖壶,说:“让我来罢,您不是感冒么,不用照顾我的。”他将药包放在五斗柜上,还帮我倒了杯热茶。
我坐在桌子右边,喝了口茶,道侗坐我对面。热气从他面前的茶杯里弥漫开来,他的面容看不真切,闪着黑亮光彩的眼睛却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他笑笑,说:“家里那些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想找个人还不容易?”我点点头,深有同感。我注意到道侗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沿,修剪得光滑圆润的指甲碰到硬木,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说:“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相认?”
他狡黠一笑:“我想试试您能不能认出我。”他顿了顿,有些失望道:“结果,您根本认不出来。”
我辩道:“我是觉得你很面熟。可是......”我说不下去,难道要我说我打你出生就没见过你么,太伤人了。
他又笑了,带着些微舒解:“我知道,我没有怪您,真的。”
我问:“现在家里怎样了?”
他说:“母亲去世了,堂舅本来想让族丁们来请您的,我说想早些见到父亲,他就让我来了。我是真的想见见您,您不回去么?”
我说:“回去又有什么意义?你娘恨我,我不想让她死后都不得安生。”
他说:“娘她......对了,怎么没见到您......呃,您现在的夫人?”
我愣了下,问:“我的夫人?她怎样跟你们兄弟说的?说我抛弃她是为了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沉默了,看来我没猜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