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娟笑了笑:“这哪儿能说得准?反正大户人家给钱多,有银子赚就成。”
饭菜已经做好了,怕凉了还在灶上温着,甄妙先给她端了热茶喝,又端来温水让她洗手。
“你也累了一天,这些事我自己来做就是了。”
甄妙好笑道:“这值当什么?快点让身子暖和起来,过了三月就好熬些了。”有些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下去,这种时候就不聊不开心的话了,她打算今晚和姐姐挤一晚上,两姐妹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在一起说两人的悄悄话了。
日子过得紧巴的人家屋子里已经不烧炭,甄妙因为婆母的病没有好还在烧着,所以他们吃饭一般都在婆母屋子里。
林书安刚放下筷子要帮她们去盛汤就被赶去屋子里温习功课了,等天气暖和起来马上就要考试,一天都浪费不得。
甄妙洗过碗打了热水给林书安泡脚,边铺床边说:“今晚上我和姐姐睡一晚上,相公看书不要看太晚,早些歇息养好精。”
林书安手里捧着书读,闻言将书倒扣在桌上,浓眉紧皱不解道:“为何?你不同我一起,我睡不着。”
甄妙手背掩唇笑了一声:“相公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我总觉得姐姐心里装着事儿,有些放心不下。她只有我一个人亲人,但我怕她总把自己当外人。相公不知,我们这些女子一旦出嫁心里装着的还是自己的小家,娘家的亲人总是顾不上,我生怕这阵子有哪儿疏忽了。”
林书安叹了口气,都说女人来这世上所图的不过是个好归宿,姐姐所嫁非人也着实凄惨。
甄妙踩着寒夜洒向世间的清辉走进姐姐住的屋子,黑灯瞎火的,原以为人已经睡了,借着月光看到人模糊的人影坐在床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到响动,人木然地转过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掩饰的哭泣:“你怎么来了?”
第68章
这说明人家瞧上自家傻儿子了……
房间里有一瞬间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姐妹两就这么在黑暗中无声地对望着。
“总觉得姐姐这两天有事情瞒我,所以过来看看。姐姐和我生活在一起为难吗?我有时候确实顾及不到姐姐的心思,我们姐妹分开这么久,我还是想和姐姐一起生活。”
甄娟笑了一声:“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谁说我不想和你在一块住了?我就是想娘了,她要是知道我们姐俩日子过得这么好,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姐妹俩躺在被子里倒是暖和了不少。
“我们今年清明回去把这近一年发生的好事全都告诉娘,还有接下来的安排。姐姐,你对往后真没打算吗?”
甄妙明显感觉到姐姐的身体一僵,也让她越发证实姐姐的心里藏着事。
“之前我怕你多想便没和你说,常来买饼的顾大娘有个儿子到了婚配的年纪,他颇为中意你,想让我帮忙问问你愿不愿意。那人我见过两回,人生的高大老实也勤快,在粮油铺做事,夜里还要做些别的活计,除了每月拿一部分钱孝敬爹娘,其余都攒起来娶亲。他娘也和善,就这么一个儿子,疼得紧,凡事都由儿子做主。”
甄娟在焦家日子过得比大户人家的丫鬟还不如,人家好歹拿钱办事,她如何小心翼翼讨好都得不到半点怜惜,这般人家如何能不心动?她恨不得当即就答应下来,可想到白天那人说的话,破土而出的嫩芽瞬间被一场大火燃烧殆尽。
“我嫁过人的,委屈人家了,就算他们不在意也架不住外人指指点点,你得空见了人让人打消这个念头吧,我暂时没嫁人的打算。”
重活一辈子好像对人细微到不可查觉的情绪都变得敏感起来,姐姐的声音里分明还带着一丝向往,只因为嫁过人所以就要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藏?
“朝廷都准许你再嫁,外人凭什么说三道四?谁要敢多嘴,我去撕了他的嘴。”
甄娟被她给逗乐了:“那可不成,你好歹是未来秀才的娘子,外人知道了会笑话妹夫的。你与不同,婶子和妹夫都待你亲,过日子也得多为他们着想。”
“那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我希望姐姐也能遇到好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姐,好人家难遇,而且是他自己想娶你,可不是媒婆和我们逼他的。我从相公那里学来一句话,叫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先瞧着又不是非得嫁他。”
甄娟心动不已,心想那方家少爷再怎么霸道无理也不能干预她的终生大事,到时自然桥归桥路归路。
“那就听你的。”
甄妙到底还是没听到姐姐内心里藏着的事情,但听到姐姐愿意往前走她还是很高兴,这一夜睡得香甜。
第二天顾大娘上门来从甄妙这里得了好消息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自家的傻小子有福了,直问什么时候让两人说两句话,若是可以她带儿子上门来,即便被外人瞧见了也不会显得唐突。
甄妙说要问过自家姐姐才能给答复。
到了晚上甄妙和甄娟说了,甄娟想到自己又没和方家签卖身契,哪怕有银子赚也是被逼的,她天天去但什么时候走由她说了算。不过碍于对方下工晚,吃过饭天已经黑了,也只能借着油灯匆匆见一面。
甄娟本就生得漂亮,这半年吃得饱穿得暖也无甚扰的事,更显唇红齿白好气色。
虽然不必急着赶回家,但甄娟还是打算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哪知才将针线收好放进针线笸箩起身要离开就被嬷嬷给拦下来。
“时间还早,娟娘这么早就收工了?”
若说之前她尚且会同情这位嬷嬷不易,如今自己陷入为难境地有谁可怜她?愈发认定人不能烂好心,口气也冷淡了几分:“家中事情多,妹妹忙不过来我回去帮忙。”
“可是少爷……”
甄娟笑道:“我虽然赚方家的银子,却不是将命卖给方家了,总不能逼着我没日没夜的熬吧?”
嬷嬷愣是被她堵得嘴角直颤,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娟娘做的绣活少爷喜欢这不假,但其中深意你当真不懂?你也不是不懂事的丫头,少爷以往天晚了就不回来了,这阵子不管多忙都赶回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瞧你一面和你说说话?咱们女人活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想跟个好男人过好日子?我原以为你遭了苦头,人也更通透才是,怎么反倒糊涂起来了。”
甄娟似是天刀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我可不成,我不过一寻常人,没什么大志向。嬷嬷也清楚,但凡我能惹得起这位爷,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了。但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我娘自小教我做人要知廉耻,为了攀富贵做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我死了之后可没脸去见我娘。”
嬷嬷被她的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还没想好该怎么劝她,人已经离开了,眼看天色暗下来,心跳的越快也越慌。
听外面的小丫头嚷嚷少爷回来了,嬷嬷麻木的心再次紧张起来,垂下头不敢看主子那张脸。
“人呢?”
嬷嬷唇瓣颤了颤,磕磕巴巴地说:“娟娘说家里有事忙不过来,赶回去帮忙了,少爷……”
屋子里的下人全因看到主子脸上如寒风的冷意而颤抖着肩膀低下头,不发一言。
“她要走,你就让她走了?枉费爷费工夫从庄子上赶回来,嬷嬷办的好差。”
“老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