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瞧出他眼中的笑意,思虑半晌却没想到有什么聘礼能让季雍笑成如此,瞪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好摸起那纸来看。
然而看清那纸,她面上笑意却顷刻凝固,些许的恐惧不安爬上唇角眉梢,却只留了短短一瞬,片刻间又恢复如常。
是那一纸身契,名姓栏上书水云二字。
“我还以为你那夜已将它烧了……”水云低眉收敛好深色,再抬眼时已是笑意微露,眼波流转的模样,“那日究竟怎么了?你是怎么从陆泽殷手上将身契拿来的?”
季雍笑笑,低头吻她秀发,“坦白说,这事儿我得谢谢你,你是匡扶朝政的功臣。”
水云不解,蹙眉望着他。
季雍也不答,只抬手抚过她脸颊,“没什么,你只消晓得此事于我只益无弊便好。”
大殿之上,两人各立于两端,彼此都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轮廓。
陆泽殷抬眼盯了上头那金碧辉煌的龙椅半晌,幽幽说:“你也知道她什么人了。”
“是。”
陆泽殷听罢,不由冷笑出声,“方才你明明有机会借刀杀人,竟放她一条生路……”
季雍一滞,却还是硬气声儿答:“终究是一条人命,是季家欠她的。”
“敷衍,”陆泽殷毫不掩饰冷哼出声,“季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季雍亦冷笑,心底却隐隐生出杀意,只是面上与方才并无二般,“既是得不到,那就毁了也好,”说着以锐利眼看向陆泽殷,“这倒像是你能干出的事。”
那眼甚笃,不禁教陆泽殷一愣,竟从中抿出些杀意来,试探着问:“定要埋个火药在自己枕边,就不怕她换个人转脸便把你卖了?”
“她不会。”
听得这样坚决回应,他却不信,只说:“难说,逢场作戏的戏子罢了。”
季雍觉得好笑,转头问他:“那你在争些什么?”
陆泽殷竟被这话问得微愣,面上却还撑着,是口快着回:“你又在争些什么?”
头一句是嘲讽,次一句却是有叁分真疑惑的,这话问出口,陆泽殷就落了一程。他陆泽殷觊觎水云什么,季雍心知肚明;可到了季雍这儿,恐怕陆泽殷这辈子也是不能了解的。
“开价吧,小风王。”
“我要城外骁骑营。”
这话听得季雍一愣,几乎不可置信,皱眉脱口问道:“徐文戍教你的?”
却听陆泽殷声音似是染了霜,傲傲然立在对面,冷声道:“他?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满室幽暗,灯火恍惚,季雍撇开脸,似是思考的样子,却几乎藏不住嘴角笑意。
僵了半晌,他才转脸冷冷答了句“好”,便将那身契从陆泽殷手上一把夺过,揣进怀里。
“陛下怕是要对你失望了。”
季雍冷笑一声,不再作答,转身走出大殿。
“季雍!”陆泽殷紧跟两步,立于大殿门口,身后是幽深阴沉的大殿。他声中透出恨意与不可置信,几乎是愤怒呐喊,“她是什么干净人?也值得你堂堂相国为她争风吃醋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