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飞霜没有立即回原牧山,她还要杀一个人——孙二驴。但她把驴车推入河中再回去,孙二驴那伙人已经找不到了。
夜晚不方便找人,扈飞霜却并不罢休。她决定等天亮之后去镇上找一找。
天蒙蒙亮,清晨虽然寒冷,但仍有勤劳的人陆陆续续摆上了摊。扈飞霜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来往的人。
卖烧饼的小摊儿支起了灶,肉摊老板摆上了肉,一摇一晃挑着箩筐走过来的是刚从山上采来新鲜冬菇的小老儿。扈飞霜有些恍惚,这一切带着烟火气儿的喧闹与安乐,是一年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一年多,离自己“死”在逍遥峰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扈飞霜感觉这一年多一晃而过,一晃而过中生活早已天翻地覆。她遇见了一些人,失去了一些人,又得到了一些人,她此时回首往昔,只觉得过去的日子似乎早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她忽然觉得有些悲伤。
扈飞霜在街上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郑陵。郑陵是鞋匠,他在街上支了个摊,每过路一人便问人家需不需要做新鞋,如果有需要的,当场给人家量脚长,定式样。一早上没有几个顾客,但他热情不减。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小步走来,走到郑陵身边,郑陵见到她,登时笑了。
“觅觅,你……你怎么来了。”郑陵喜悦之中还有些局促。
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是陆觅觅。扈飞霜听到郑陵对她改了称呼,感到十分有趣,这两人还真成了。
陆觅觅提着饭盒,轻声道:“给你送饭来了。”
“今天来得太早了。”
“早来也好,我陪陪你。”
郑陵脸上的笑快要溢出来了,他脸上大片的胎记因着这笑容也变得没那么狰狞了。
两人正在说些小话,突然一人蛮横地把脚往郑陵摊上的小凳子上一搭,气势汹汹阴阳怪气道:“哟,光天化日的,你们害不害臊啊?”
郑陵见到来人是冯二驴,连忙把陆觅觅往自己身后一推,怒道:“冯二驴,你想干什么?”
扈飞霜见到来人,眼睛一亮,这守株待兔还挺有效。
冯二驴昨晚上被狼狗追了一夜,一身狼狈,满肚子窝火,几乎是一路找茬过来的。街上的人被他拿来出气,都敢怒不敢言,他便更加放肆起来。
“我要做新鞋子,你还不赶紧给我量脚?”冯二驴挑衅道。
郑陵冷着脸说:“不好意思,你的生意,我不做。”
冯二驴“操”了一声,一串脏话从嘴里蹦了出来。他一把拽住郑陵的衣领,骂道:“你说不做就不做啊,这单生意你必须做。”
这动静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人们知道冯二驴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担心郑陵无端受伤,打着手势劝郑陵不要跟他作对。郑陵朝孙二驴怒目而视,两人就这么僵着。
忽然冯二驴瞥了一眼郑陵身后的陆觅觅,狞笑道:“哟,这不是被藏地窖的陆家的姑娘吗?”
陆觅觅听到“地窖”二字,全身仿佛被刺了一样,头低得快要到地下去了。
郑陵知道冯二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忙道:“冯二驴你闭嘴。”
冯二驴瞧了瞧陆觅觅,又瞧了瞧郑陵,昨晚上被狼狗追的窝囊气瞬间找到了发泄口,他无礼地用手指指了指二人,阴阳怪气地说:“一个被玩烂了的廉价货,一个没人要的丑八怪,绝配,绝配。”
郑陵怒上心来,迎面给了冯二驴一拳。冯二驴还手,与郑陵厮打。冯二驴一边还手一边嘴里还不干净,一句又一句难听的话蹦出来:
“我说的有错吗?当初陆觅觅在赵家地窖里面,被赵家父子用各种姿势搞过无数遍啦!二十天啊,二十天,你能想象吗?哦,忘了,她肚子里是不是还死过人?哈哈,她现在算几手货,你自己算算……”
“寻常人谁还敢要她,也就是你这个半张黑脸的怪物跑出来捡便宜货。便宜货你也要,窝囊啊……”
围观的人听着冯二驴的咒骂,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陆觅觅身上,他们虽然没有附和冯二驴,但也没有为陆觅觅辩驳,他们只是沉默着、沉默着。这一道道沉默的目光就像长针,狠狠地、狠狠地往陆觅觅血肉里扎。
陆觅觅快哭了,她的头使劲地往下垂,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
就在这时,一人快步走来,分开人群,走到冯二驴身后,反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拽。冯二驴头上吃痛,大叫道:“谁?”
来人正是扈飞霜。扈飞霜摁着冯二驴的脑袋,使劲往郑陵摊位上的小椅子一砸,小椅子迅速散架,冯二驴额头上血肉模糊。
扈飞霜把冯二驴的头摁在地上,膝盖压着他的背。她力气大,冯二驴几番挣扎,都没能起来。
“你嘴巴好臭啊。”扈飞霜若有所思道。她在魔窟,所见之徒虽然穷凶极恶,但大都动手不动口,如此难听的话,他们一般是不讲的,有矛盾,那就打架。第一次听这种骂人的话语,扈飞霜觉得新得很。
一把匕首从扈飞霜的袖口滑了出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往冯二驴的嘴里一戳,捣鼓两下,叉了一条血肉模糊的东西出来,是舌头。围观的人纷纷尖叫,有些直接吐了。
冯二驴痛得像疯狗一样挣扎,扈飞霜烦了,运起内力在他脊梁骨上拍了一掌。扈飞霜的武功修为已是高手级别,冯二驴并非练家子,哪里经得住扈飞霜带着浑厚内力的一掌。只听一声脆响,冯二驴瘫软在地,哀嚎连连,脊梁骨大概折了。
扈飞霜歪头看他,如同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她泄愤似的,在冯二驴身上连捅数十刀。冯二驴一点一点没了声息,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