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
叹出的一声气,很轻,落在姜云翡耳里,姜珀的回答,她也隐约听了个叁成。
是有些猫腻的关系。
秦缙作为旁观者看得门儿清。你护我我护你,很有苦命鸳鸯的感觉,朋友还是男友其实无所谓,混混女婿自有姜云翡去发愁,无需他来操心,他此刻最在意的是姜珀的诉求——
“小珀,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沛东对你提要求是不地道,可轻伤一级……他是有错,但错不至此。”
心凉到底反而硬起来。
“秦叔叔,您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他存着视频已经是别有居心,如果……”看着一脸震惊的秦沛东,她不介意把话说得再重。
“如果他传播开了呢?”
一句话,不大的声响激起漩涡,不到十个字,直接把事情拔高到刑事的层面。
“我没有!”
做过的事他认,但莫须有的罪名他绝不接受泼脏水。秦沛东猛地支起上半身,却不想狠狠牵动了术后几处脆弱的缝合伤口,扭曲着表情,呲地一声又狼狈倒下。倒吸着凉气,抽抽着,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正因为房内太过安静,所以听着才更为揪心。
秦家对秦沛东的管教绝对不输姜家严苛,高压下长成的苗子,一直规矩板正,前途一片大好,可一旦姜珀报警立案,不管是拘留还是判刑,秦沛东的人生就会留下无法磨灭的肮脏污点。
还是这样下作的污点。
这是军人出身的秦缙无法忍受的事。
姜珀在赌,她不惜豁出自己的一切,筹码堵下去,赌一份秦缙对家风的看重。
在转脑筋的不止姜珀一人。
私密照,一种足以让人社会性死亡甚至生理性死亡的东西,古往今来对当事的男方不仅毫无影响甚至还会成为谈资功勋的东西,其中的后怕和担忧恐怕只有女性才能共情。
姜云翡往前一步,牢牢护在姜珀身前。
“老秦,就算她不愿深究,我也是不肯的。”
很硬的口气。
“事情可以商量。”
呵一口气,姜云翡皮笑肉不笑。
这便是撕破脸皮要告了。
秦缙将事情掂量得很稳。“你我都是父母,就像你对小珀所言无条件信任,我也一样,我不认为沛东是恶意威胁乃至大肆传扬,真要报警处理,一切证据都需要警方先行过目。其次,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小珀朋友是出于情谊出手伤的人,毕竟造成一级伤情,这笔帐也不该就这么抹平。云翡,大家是差一步做亲家的街坊邻里,把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商人军人双重身份压着,话说得稳健,好听入耳,恩威并施。姜云翡尚未给出确切回应,姜珀就先一步发问。
“您怎么想?”
“我替沛东作保,签一份协议,承诺视频销毁干净,赔偿我会给到位。另外,你朋友伤人,我们同意签下谅解书。”
姜珀摇头。
“撤案。”
秦缙着实吃了一惊。
小姑娘,心太狠。没松口,“法律程序得走。”
“那就一起法庭见吧。”
秦缙诧异,“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姜珀的姿态坚固如磐石,不搭腔。当然有,写在脸上的,丝毫不退让。一番僵持伴在秦沛东压抑在喉咙的呻吟里,气氛一时紧张,姜云翡悄握她的手,不轻不重摁两下。
自己的事要紧,犯不着为别人死磕。
姜珀不管暗示,重新申明一遍,“不需要保证书也不需要赔偿金,就一个要求,撤案。”
“不可能。”
秦缙的态度也坚决。
好好一个人被打废半条命,伤疤留在脸上是一辈子的事。是做错,却没道理吃下这个哑巴亏。
局势至此太过明了。秦缙希望秦沛东干净,姜云翡挂心姜珀清白,姜珀力图柯非昱无罪。各怀莫测心思,顾虑着。放不下,怎么都谈不拢。
……
……
“用不着。”
在旁沉默许久的柯非昱突然出了声,谁都不看,站住了,脊背和脖颈挺得笔直。
“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后果我都接受,用不着妥协和遮掩,该怎么判怎么判。”
末了。
“我只求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