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又抬起自己的大爪子给聂然看,表示手脚都没受伤,也是完好的。
他伤得最重的地方,其实就是背部、屁股和身子两侧鳞片和肌肉都厚实的地方。他用爪子在地上写字,“有点疤,帅。”满眼期盼地看着聂然,很想得到聂然的认可,不想被嫌弃身上有疤。
聂然扭头忙着看字,没注意到百万的眼,说:“帅个鬼哟,多疼啊。”她还将心比心撩起袖子把胳膊上的伤疤露给百万看,说:“我每次看到胳膊上的疤,就想起差点被老妖道和玉虚真人害死,现在还气,不过,他俩都死了,乾坤观里跟通灵教……啊呸,跟锦毛虎他们有勾结的道士也都被宗教局的抓了,想想,仇也报了,就还好吧。”可她还是气不过,说:“好个鬼哟,这么大块疤,这都是我当初遭过大罪的证据,也就是我福大命大。”她又把袖子给放了下去。
杨雪岭刚睡着,又让聂然叭叭叭地吵醒,掏出耳朵塞在耳朵里当隔音耳塞用了。
聂然瞥见后,立即禁声。
百万没有听到聂然违心地夸自己的伤疤帅,但看聂然也有疤,好像没有嫌弃自己的样子,隐约生出种“我俩都有疤”一条壕沟里窝着的感觉,又悄悄地往聂然的身边挪了挪,头轻轻地挨着聂然,趴在地上,打盹。
聂然看百万和杨雪岭都睡了,一个人可无聊了,那就只好跟着睡会儿午觉呗。百万变回原形后,块头够大,脑袋也够大,聂然拿百万的大脑袋当石头靠,也睡着了。
吕青锋带着洞天观的弟子顺着山路和杨雪岭他们留下的痕迹赶往蛄子岭,在半路遇到停下来歇脚的两人一兽。
聂然和百万靠在一起,他俩都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同时睁眼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有百万和聂然守在身边,杨雪岭睡得格外安心,以至于有脚步声过来都没醒。
吕青锋见到杨雪岭还在睡,抬手示意洞天观的弟子就地休息,声音轻点,不要吵到人。
洞天观的人没少跟在杨雪岭的身后往各种地方钻,对她的行事都很熟了。通常来讲,事情要是不棘手,他们的小师叔向来是“歇什么歇,早点忙完早点收工”,像这种快到地方还睡觉的,说明后面有硬仗要打,得养足精把状态调到最好。
一群洞天观的弟子都不需要观主和各自的师父多交待什么,抓紧时间吃饭喝水打坐睡觉。要去解手的,绝对不会单独去,叫上两三个同伴一起。
其余各门各派各路散人跟到现在也没了仗着人多势众生出来的轻视之心,都意识到这一趟的危险性。
各宗教流派之间、各门派之间、甚至门派内部,平日里免不了有竞争和闹矛盾的时候,相互之间下绊子闹出不愉快,坑坑对方给自己门派谋划点好处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这要是放在公司上,叫做行业竞争。
可如今从看到的情况来判断,驭兽门不是善茬,且极为凶险,就连麒麟兽出来好几只都还要跟洞天观联手就知道这事不是哪一个门派、哪几个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在年轻弟子歇脚的时候,各门派带队的领头人、包括那些比较有声望的散人、大师们都自发地聚到一起商议接下来要怎么行事。
不得不慎重啊,稍微有大意的地方,那可是拿性命来填。
杨雪岭跟聂然打前锋,两个人挑翻了驭兽门驻地救出麒麟兽,她俩还能完好无损连丝皮毛都没伤到,这让大家对她们师徒二人很是刮目相看。商量的时候便想把她们师徒二人也请来。
吕青锋给拦了,“雪岭在休息,不便打扰。”
一位拿着折扇的风水大师笑道:“青锋真人,之前我们不明情况,言语有失稳妥的地方,还请见谅。等见到雪岭道长和聂然道长,我们一定亲自向她们赔礼道歉。”
胡槊说:“误会了,误会了。师父不让去打扰,实在是我小师妹的起床气大。如今眼看已经到蛄子岭,她要是没休息好,闹起情绪来,是真能干出撂蹶子罢工不干的事。”
大家闻言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杨雪岭的亲爹是观主,亲妈是传功长老,平日里各派的人见到杨雪岭跟洞天观的人出来时,那都是看到他们跟在杨雪岭身边做小伏低当跟班,就连胡槊这个大弟子都小心翼翼地哄着供着她,对于胡槊的这个说辞是信的。杨雪岭要是没点大小姐脾气那才是有鬼了,都不看看她亲妈是什么脾气,又护短把孩子宠成什么样了。
众人也各施手段,通常风水、地理等各方面手段探测研究这地方。
之前拿折扇的那个风水大师叫郭真,学的是祖传的风水手艺,最擅长看墓穴风水。他进过驭兽门的村子,也进过通道,从通道的修建式样、里面的机关、布置等各方面推断,“驭兽门很可能是个守墓村,这村子的地下很可能是个陪葬坑。”
古时的王侯将相修建大墓,有些并不是只有一个墓穴,而是在墓穴旁边还有陪葬。最众所周知的,西安秦皇陵的兵马俑,那就不在秦皇陵里面。
他们又再根据蛄子岭的植被生长情况、土壤情况等各方面进行探查,又以罗盘测算,进行初步探查推算。各门各派的手段不一样,算出来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有算到这里有墓的,有算到这里地势险恶不可能在这里建墓的,又有说从驭兽门不是正派行事,很可能是剑走偏风搞邪祟之事,把墓修在这样的地方才符合驭兽门作风的。各有本事,都觉得自己那一套是对的,谁都说服不了谁,吵了半天没个结论。
懂风水的,拳脚上通常都不太擅长,又不像杨雪岭那样有个厉害到都不算是人的徒弟,不敢自己带着几个同样不擅拳脚的子侄徒弟捧着个罗盘就上山去送死,只能致力于说服旁人听自己的。
那些对于风水一道差点的,拳脚本事厉害的,便在一旁休息,等着这些拿主意的先吵出个结果来吧。
聂然打了一会儿坐,精了,嫌打坐枯燥无聊,又睡不着,还得等师父醒,于是偷摸地溜过去,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蹲着,从包里摸出小零食边吃边听他们吵架。
热闹!这些什么大师、高人吵起架来,也不比村里下棋的闲汉吵架文雅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多点她听不懂的专业词汇,马走日、象走田什么的,她也听不懂啊。她也听不懂啊。
傍晚,杨雪岭睡醒。
她坐起身,看到林子都暗了下来,这远处隐约有灯火亮光,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聂然已经没见了踪影,但百万还满脸乖巧地趴在身旁,显然聂然应该就在附近没走远。
杨雪岭用膝盖都能猜到聂然干嘛去了。
她收拾好行李,绕过旁边的灌木丛,就见到林子已经被清出一大片空地。
进山的门派多,人也多,他们停下来休息,拿随身带的刀把歇脚下处的灌木砍了,草丛清了,再加上来来回回一走,开辟出了一大块休息地,比节假日的旅游景点还要热闹。
洞天观来的人是最多的,一大群人聚在那,格外显眼。
杨雪岭走过去跟他们打过招呼,问:“聂然呢?”
大家都说没见着。
突然,从高树飞过来什么东西落在了杨雪岭的头上。她伸手拿下来,是一颗瓜子。她顺着瓜子飞来的方向抬起头望去,聂然正蹲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上,左手拿着装瓜子的袋子,手腕上还挂着个装瓜子壳的塑料袋,里面已经装了很多瓜子壳了。
树下,聚着一大堆人,自家老爹和胡槊他们都在。
杨雪岭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便听到他们在争吵,她听了两句,发现都是在风水阵法之道上颇有造诣的前辈高人们在那里针对蛄子岭的情况做分析发言,大概因为吵上了火气,把平时藏着掖着不方便示人的干家本事都漏了不少出来,引经据典的时候不时蹦出几句查不到来历出处的口诀。
那些查不到出处的口诀可不是什么三无产品,而是各个流派口口相授的秘诀。如今大家都讲求广收门徒扩大发展,真正的不外传的秘诀其实也不多了。捂着不轻易外传的,大概率传着传着就失传了。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修佛法还是道术,那都是师父引进门修炼在个人,看的全是悟性和灵性,在这种大佬们争辩的场合,不必考虑他们吵的能不能听,而是听到就有赚。
杨雪岭当即爬上树,蹲到徒弟身边,师徒俩一起坐在树上嗑瓜子听他们争吵。
聂然悄声问:“师父,我们不去蛄子岭吗?”
杨雪岭说:“蛄子岭就在那里又不会跑,驭兽门的人还得让齐应承去腐尸花里挖东西,大概率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早一天晚一天去没多大区别。听会儿。”她嗑了两颗瓜子,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带的水够吗?”嗑瓜子容易口渴。她可只带了两瓶水,喝完就没有了。山里的水寄生虫多,最好不要喝。
聂然说:“够呀。”她又不像师徒要装那么多的符呀、法宝呀、露营装备呀什么的。她的背包里除了一根备用的登山绳就是零食和水,还有饮料,塞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