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独眼说:“那你这个道行不到家哦,自己上楼去拿八卦镜照哈成啥子样了。”
聂然说:“我这几天在学校风平浪静的,没闯到鬼。”跟舍友们的那点小磨擦纯属小场合,不算事儿。不过,爷爷这么说了,她当即蹭蹭蹭地跑到楼上,去到摆放家什的屋子,从桌子上拿起铜制的八卦镜,对着光滑的镜面摆出一个很上镜的笑脸,顿时……脸黑了。
她的额头黑得跟乌云压顶似的,黑气顺着额头漫延到脸上,两肩上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灯火都黯淡了很多,连命火都矮了两分。
她拿着镜子冲到窗户口,探头朝楼下院子里的聂独眼喊:“爷爷,我这闯到啥子了?”
聂独眼说:“我啷个晓得呢。你不是经常吹牛皮皮觉得自己要不完了,自己解决噻。”
聂然碰了个软钉子,只能先自己想办法。她拿着八卦镜对着自己照了又照,看到里面那黑气缭绕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撞鬼了,并全是大凶。可学校人气旺阳气重,属于镇压邪祟之地,通常情况下鬼影子都见不着,反正她这一周都没在学校见过。
从这黑气缭绕的情况看,应该是有几天了,刚沾上的话,黑不成这样子。
开学前,一直在家,好端端的呀。
聂然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哪里有事,再看这会儿正是傍晚阴阳交汇时分,于是又蹭蹭蹭地跑下楼,去拿了个干净的洗脸盆,打来井水,戳破手指将血滴入水中,用自己的指尖血为引,闭上眼睛默想自己要问的事。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便感觉到周围都静了下来,院外路过的摩托车声音,放生放学回家的喧哗声、枝头的布谷鸟叫声等通通都没有了,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很妙的静谧空间,自己站在平静的水面上,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似隐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面前则是自己用来问事的水盆。
水盆里像放电视那般浮现起一个画面,正是那天早上在学校门口吃早餐时看到的熊幺婆他们几个。紧跟着画面一变,中年男人穿上了阴阳先生的道袍,正掐着手指掐掐算算的,那架势特别像算命先生在合八字,熊幺婆和大妈模样的女人坐在旁边巴巴地看着,然后画面就转到了她今天看到的那三辆轿车上。
画面消失,聂然身边的嘈杂声响起,她整个人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问事结束了。
聂然满脑袋糊涂,懵!
她晃晃悠悠去到厨房,找到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的聂独眼,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聂独眼,说:“哎,爷爷,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呗。这事怎么这么怪呢!”
聂独眼说:“那是你见识少。半碗水响叮当,一天天的要不完了,遇到丁点儿事,麻爪了吧。做饭!”
聂然去掏米,说:“我都黑气罩头了,你还不紧张我一下。”
聂独眼说:“你哪年不来几回黑气罩头?”
聂然说:“那往几回我都晓得自己是闯到啥子了,这回我不晓得噻,又没看到鬼,只看到个熊幺婆。”她想到熊幺婆就是一肚子吐槽,说:“这个老婆婆比鬼还可恶,坏事干那么多,迟早遭报应。”
聂独眼又抬眼深深地看了眼聂然。
聂然的眼睛顿时亮了,问:“爷爷,熊幺婆的报应要来了哇?哎哟,安逸,这个一定要庆祝下,我明天就去买两柄鞭炮来放,刚过完年,说不定还能买到烟花。”
聂独眼怼了句:“你钱多!”他顿了下,还是叮嘱句:“晚上睡觉莫脱衣服,莫睡沉了,有热闹。”
聂然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为了晚上看热闹担心肚子饿,还特意多吃了一碗饭。她担心错过热闹,让大黄给她放哨,还给大黄多加了几块肉。
第3章 阴婚放定夜 夜里,聂然睡得迷得正香,……
夜里,聂然睡得迷得正香,忽然听到隐约的悉悉索索声和大黄狗发出的带着威胁意味低吼声。她打个激灵,瞬间惊坐,从床上坐起来,心想:“热闹来了?”
大黄狗没有大声地汪汪叫,说明来的不是鬼东西,也不会是陌生人。
聂然想不明白来的是什么,反正看看就知道了。她怕打草惊蛇,没有开灯,而是下床后摸黑到了窗户边,将窗帘掀开条缝朝外看去。
今晚的月色不太好,光线很暗,但院门口有好几个人拿着手电筒,照亮了黑暗。其中一个拿电筒的是杨大勇,他的手电筒光正照着地面,还伸手比划,似乎让人把东西放到他电筒光照的地方,也就是她家的院门口旁边不远处。
熊幺婆带着几个中年陌生人,正在往杨大勇指的地方放纸人、纸衣服、活、纸盒子等烧给死人的纸活。
有陌生人,大黄狗怎么不叫?
聂然正觉得怪准备下去,隔壁屋响起声开灯的声音,“啪”地一声,院子里的灯亮了。
院门口的人顿时有点惊慌,熊幺婆催促声:“快烧,快烧,赶快烧。”她自己摸出打火机,有点手忙脚乱,没点燃。
杨大勇看了眼院子里,接过打火机飞快地点燃了纸衣服,又把纸衣服扔到纸人身上,说:“成了成了,烧起来了,一会儿就好了,赶紧走,赶紧走。”
聂然被灯亮得晃了下眼,然后看见她家的大黄狗躺在门口,嘴边还放着块咬过的卤肉。大黄躺在那一动也不动,身上映照着纸人燃活的火光。
一个念头飞快地划过她的脑海——毒狗药!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只觉血都涌到了头上,想都没想便拉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到了院子里,两步蹿到大黄狗身边。它的身子还是软的,但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动了。
聂独眼打开一楼的客堂门走出来,看看狗,又看看蹲在狗旁边想哭又没哭的聂然,说:“这狗子,我养了十八年,比你还多两年,寿数也快到了。”他说完,拿出一支比拇指还粗的只剩下巴掌长的一截香,点燃后,绕着狗鼻子处转了圈,喊了声:“大黄,醒来!跟我走!”他的声音落下,将放在大黄狗鼻子前的香挪开,一团很淡的黑影从大黄狗的头部钻出来,紧紧地跟着香。
聂独眼拿着香,引着那团小黑影,慢慢悠悠地进了屋。
聂然看着大黄狗的尸体,心头堵得慌,再看到外面的快烧完的纸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气又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气哼哼地去到客房门口,问:“他们药死我们家狗,还在我们门口烧纸活,啥子意思嘛?”
聂独眼取出一个剪成狗形状的小纸人,把小团小灰影引起去,“呼”地吹口气在上面。
那小纸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像喝醉般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没站稳,一脚踩空,飘落到地上,又再慢腾腾地立起来。
聂独眼将视线从小纸狗身上收回,说:“他们给你配了冥婚,把你许配给了死人。你之前看到的算命,是在给你和男方合八字,今天遇到的轿车是来送定礼的。放定的当天晚上,要在女方的家门口或者是女方的坟前烧定礼。”
聂然气得大骂声:“我日他先人板板!”扭头就要去找杨大勇和他家的人算账,跑到院门口,又停下,愤然的盯着那堆纸活。
自己这样打上门去,太便宜他们了,熊幺婆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胡搅蛮缠,杨大勇就更不是个东西,还毒死了大黄。
不就是阴婚嘛!竟然敢给她定阴婚。也不打听打听她聂然是干啥子的!
乱葬坑、坟坝子头的头一霸!
不晓得啥子叫请容易送难嘛?
她今天下定哟,这都烧纸活烧到自己家门口了,不请个客不好意思噻。乱葬坑里那么多的孤魂野鬼,也就只在清明、鬼节等时候,能有她和爷爷过去给他们烧点东西,这么个大喜日子,不请大家去吃一顿,怎么好意思!
聂然气咻咻地一路飞奔的跑回到二楼摆放家什的房间,先给自己挂了个八卦护心镜,又再额头上绑了根画有护身符的抹额以保护自己不被邪祟所侵,又再换上她爷爷亲手做的太极靴,右手拿起招魂铃,右手扛起招魂幡,连楼梯都懒得走,翻身跳下二楼,踏着夜色,往乱葬坑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