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越跪坐在席上,难得一见的挺直腰背,她定看着案几上的载有卦言的锦帛。
潜龙在渊,利东。尊礼勿杀。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她扬了扬眉,道:“终于回来了,我可是苦等了一夜。”
子鄞将手中的斗篷放置在架上,走到桓越对面坐下,“找我何事?”
桓越没说自己的来意,倒是扯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身上有羲月君的味道。这个气息,是璆苏王姬。”
子鄞瞧着她,“所以?”
桓越收敛了笑容,色晦暗地看着子鄞,半响道:“你与璆苏王姬待了一夜?”
“你想说什么。”子鄞淡淡道。
桓越压着嗓音,直盯着她:“我想说什么子鄞心中难道不懂吗?”
“我不想懂。”子鄞仍是端坐着,一双明眸平淡无波。
“呵。”桓越发出一声嗤笑,“故作姿态。”
子鄞对她突如其来的嘲讽充耳不闻。
桓越见她这幅样子,眯起眸子,忆起瑆儿在陷入情欲智不清时,口中无意识唤出的名字,少女用糯糯的嗓音叫着子鄞姐姐,桓越心中情绪翻滚,最后她将烦乱的思绪压下,涩然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只是作为姐姐,我求你不要负了瑆儿,瑆儿她很喜欢你。”
“我知,不会相负。”
知道子鄞是既已说出必会守诺之人,桓越垂眸,将锦帛推给子鄞,而后细说了昨夜发生的事。子鄞看过,沉吟片刻,道:“何不顺天意?”
桓越拧眉,她沦为废人,而瑆儿与她一起被扯入流言的深渊,遭受罔顾人伦的折磨,都不敢向爱慕之人直言心意。
想到这些,桓越脸上骤然浮上戾气,“他们活得太久了。我们设下计谋故意透露消息给那些山匪,截留下王姬,不就是想引他过来。若这次不能杀了他,错过时机,何时才有下一次机会能将之手刃!”
子鄞伸手握住桓越的手腕,“桓越,坚守己心,莫被仇恨俘虏了心智。”
桓越垂下头,声音有些脆弱,“我知道,我只是想...想快些报仇。”
“将他们所珍视的一一夺走,这比杀了他们更能让其痛苦,不是吗?”
桓越闭眼,咬牙道:“好!”
子鄞手下用力,安抚桓越道:“曲沃钱粮尚不足,虽借盐之商积累了一些金银,但是却不足以支撑战争的耗费,我们的胜算难料。若依蔺公之卦言,借姬俞引起翼城内乱,赢得时间让曲沃壮大,便可有九分胜算。”
“他们快到了。”子鄞说完将锦帛递回给桓越。
两万中军精锐绵延数里,战旗飞扬。一面容英武的年轻男子站立在为首的战车之上,徐徐驶到曲沃城门前。
男子生得与桓越有叁分相似,身着光亮的铠甲,战车停下,他拿过立在一旁的宝剑,下车徐步走到城门前。
桓越低垂下头,拱手弯腰行礼,眼睛盯着走过来的鞋履,闭眼沉声道:“臣恭迎国君。”
姬俞手扶剑柄,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身前这个恶名缠身的妹妹,扫视了古旧的城门,以及镇守城门的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将士。与他身后的精锐之师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