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京城郊外。
初春好天气。
经年累月因车轮碾压而生出两道不深不浅沟壑的路上一早便响起了动静。
微微扬着尘土的路在玉丛山脚拐了个弯。一双穿着芙蓉绣鞋的脚先从拐角处踏了出来。再往上看,是一身红色齐腰襦裙,盘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朵大红花,经历些风霜的面容难掩风韵犹存的好姿色,一双红唇高高扬起,满脸的喜气洋洋。
看模样,是个招摇的媒婆。
果然,从那媒婆身后又出来一顶八抬花轿。
那花轿十分精致,轿帷的大红彩绸上一边绣着富贵牡丹,另一边是丹凤朝阳,中间还拱着一幅百子千孙图。
轿身木梁上镂刻的雕花图案也极为华美。比指节宽不了多少的木梁上栩栩如生的刻着八仙过海,每一位仙人的头发丝都能瞧得真真切切。
春风徐来,轿帘被风儿轻轻掀起一角,隐隐约约现出了端坐轿中新嫁娘漂亮的金丝绣鞋。
新嫁娘两只脚尖紧紧的并在一起,足面紧绷,轿身一颠一颠,她的一双足却纹丝不敢动,免不了让人看穿一位即将嫁为人妇的新人难以克制的紧张与局促。
还好春风及时住了手,轿帘又恢复了自然垂落,新嫁娘的金丝绣鞋也隐没于轿帘之后。
轿夫额上淌着汗,眼睛却笑得眯了起来,一双双卖力的膀子黝黑壮实,只管扛着花桥大步朝前迈。
花轿前后的伙计一共有十六位之多,吹唢呐的,打腰鼓的,敲锣的,欢快的奏乐声一路不停歇。
队伍最后面是两辆马车,马车上驮着堆得高高的妆奁,一看便知新娘的嫁妆价值不菲。
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出嫁队伍,却早已被人盯上了。
玉丛山山脚的一处高地,两个人影隐于一块巨石后,偶尔探出脑袋观察底下情形。
气势弱一些的那个小声询问身边人,“申屠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那位被称为申屠大哥的人名叫申屠隐,狼鹰寨当家。
申屠隐没看他,目光只管紧紧盯着底下那一队人马,随口答了一句,“前面有处平坦空地,他们应该会在那儿歇息片刻,那时我们再动手。”
“好嘞,到时候只等大哥一声令下,我们立即动手。”他是申屠隐的头号小弟,祁东方。
祁东方朝身后比了个手势,只见草丛里、树顶上、石头边,到处都有人钻出来探了个脑袋,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且迫不及待的情。
祁东方再比了个手势,那些人立马又藏了身,方才的人头攒动仿佛只是迷了眼的错觉。
祁东方连忙向申屠隐汇报,“申屠大哥,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大哥一声令下,兄弟们保准手到擒来!”
申屠隐拍了一把祁东方脑袋,斥了句,“你小子小声一点,说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等着抢新娘吗?”
祁东方委屈的摸了摸脑袋,“底下锣鼓喧天,不会有人留心我们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