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瑛瑛本人并没有在正规的商业机构有过历练。在深圳时，由于老彼得对她情有独钟，且另有特别需要，所以曾瑛瑛始终唯老彼得马首是瞻，并没有真正参与过深圳那里的业务。之后，深圳的贸易公司是老彼得与她之间基于私情的利益交换产物，除了在生意关系的搞掂上，曾瑛瑛确实煞费苦心、亲力亲为、竭尽全力周旋以外，在真正的业务环节方面，她参与的深度其实很有限，主要靠着那份小聪明，以及个人形象和性别优势，而将局面控制得还不错。来到江浦以后，曾瑛瑛一直处在一种颇矛盾的心态下，代表处背后两家境外大机构的实力和名声是她极为看重的，但她内心亦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和经验不足以长期把控住局面。尽管乔凡雨和林梦宁缺乏经商的实际过程，但绝不可能会真正依靠自己，因此这种泥萝卜洗一段吃一段的日子必定是难以持久的。好在曾瑛瑛因为自身的特殊经历，从小养成了不同于常人的心理素质，非常能适应环境，尤其在利益面前或钻狗洞，或跳龙门，她全无内心障碍。
今天这个大卫改换门庭后到任了，此人的精明绝不亚于乔凡雨夫妇，在企业运作上又很有一套，加上袁菁和陆丰敏必定会推波助澜，曾瑛瑛感到自己以往的好日子看来就此结束了。不过那也无所谓，这本来就是早晚的事情，自己无非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呗。
曾瑛瑛平静地说：“大卫，我勉为其难地在盖文和姆明的领导下撑了几年，所做的工作很一般，不值得一提。原因在于大机构旗下的公司要煞费苦心、耗时耗力地做多方面的准备，尤其不能没有章法地急功近利，整天盯着一些难成气候的小生意，所以除了与工学院积极沟通许教授的技术转化基础工作，给东京的商社和香港的公司在产品代理和贸易上跑跑腿，适当赚点辛苦费以外，没有做什么太多的东西。至于房屋置换中介这块业务，考虑到小生意不能随便放进大平台中，因此到目前为止是我和姆明私人出资的，何况代表处和真正的公司并不是一回事情，你是经营企业的高手，肯定能理解的。”
马国勤听后说：“有自我期待的公司需要做业务上的系统布局，这个我能理解，可生意与机构的逻辑关系，则是不能简单处理的。当然代表处和公司是有差别，但总部用如此大的成本设了一个运行多年的豪华代表处，为了什么？黛茜，你是个有点经验的经商之人，有没有仔细琢磨过？还有江浦公司为什么一再押后运作？可以说江浦代表处是有一定责任的，对你本人而言也错失了一次原本极好的机会，于公于私都不应该，都可惜了。”
马国勤看着曾瑛瑛又说：“我说的话，可能你听着刺耳，不爱听，但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事说事，有错必纠，不喜欢转弯抹角。做企业是件很务实的事情，任何虚头八脑的东西都不能有，否则后果不言而喻。希望你能抓紧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真正把握住做企业的必须原则。虽然市场的钱是赚不完的，但在市场上的人，并不是都能赚到钱的，况且市场是在不断变化与发展的。目前我们的一切需要重新开始，这几年消耗掉的大量成本更要算清楚，然后扣除曾经产生过的一些收益，然后用三年的时间扺清前帐，弥?亏损。在亏损未补齐之前，江浦这里所有高管的奖励性收益全部减半执行，等亏损?齐之后，总部再一次性补足各位高管应得的份额。这是我作为总部的副总兼江浦公司执行总，与姆明统一了意见之后，专门和总部孙董事长和董事会商定的，希望你理解，也请你仔细斟酌清楚自己工作状态的改善问题。”
曾瑛瑛表情漠然地说：“我……，明白了。大卫，我希望能安排个时间，我们能再沟通一下，这几年以来我是有点责任，但我也有客观原因。”
马国勤：“黛茜，我这个人只对大家齐心做好事情，赚到钱，公司能好好发展有兴趣，别的在我看来多说无益。当然过去存在不足的原因要找到，要分析，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习惯将一切都放在专门的会议上公开讨论，摊开来弄清楚，公司的基本工作氛围必须建立好。我们的交流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去会议室吧，我们今天要在会上讨论清楚相关之事。”
……
袁菁指着桌上一堆财务票据和打印好的一叠文件说：“我是东京商社的派驻代表，在代表处和江浦公司又分别担任着两边一把手的特别助理，我自己的工作职责是很明确的。尽管我来江浦的时间不算长，但不少问题还是看到了，也与黛茜汮通过，可是并没有形成共识。我认为不纠缠在过去的事情上是对的，但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进行梳理和确认又是很必要的，因此我以派驻代表的身份，在今天的会上提议，我们需要进行一次亡羊补牢式的综合审计，可以对事不对人，但不能将糊涂帐带到以后去。为此，我专门和凯利进行了沟通，他作为香港方面的派驻代表，我们的共识是充分的。”
陆丰敏接着说：“问题应该理清楚，审计是重要的。但审计主要是针对已经发生的问题，而怎么面对将来？认真做好以后的每一件事情应该更关键。所以我和乔伊娜共同认为，在江浦公司开始运营的当下，完善制度，强调规矩，规范流程，杜绝隐患非常重要和必须。乔伊娜面前的那一叠文件，是她和我一起按两个境外机构的制度，结合江浦公司的实际情况，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业余时间修改后形成的草稿。我们同时认为，制度的推出必须实用、管用，并保证做到和做好，所以我们在完善整体性制度时，需要分步强化和有效落实制度的可执行问题。交大的吴教授在我向他请教时说过，在整体架构的基础上，分批推出和落实制度，并切实解决当务之急，比不分主次地同时推出一大堆制度，看上去似乎面面俱到，却不能保证有效执行要重要得多。因此我和乔伊娜还专门整理了十条，当前一定要重点强化的关于财务控制、工作流程、决策机制和责任到人的规定，请大家审议。另外我也认为以往之事，对事不对人这个大原则很对，但当事人如何吸取教训？也要依靠制度的力量，而不能完全靠个人的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