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的动作,何楷曼也注意到了。她笑容停滞,旋即轻松笑了笑,低头拨弄那一团纠缠的茼蒿,“我前两天去看了他爸妈,他妈生了二胎,是个女孩。”
“……嗯。”靳晚清手臂缩着,直到整条左臂缩到桌下,右手摩挲表链,温润得就像它原本的主人那样。她不想弄僵气氛,追加一句:“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嘴上这样说,气氛免不了低迷。何楷曼低头静静吃饭,靳晚清游九天。
面前的女孩,是封绍用命救下的。
那是靳晚清在部队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原本不是最后一次,可那事发生后,它就变成了最后。
危险交加的国境线,绵延起伏的山脉,从天而降的火箭筒……她眼睁睁看着他所在的位置在她面前爆炸。当时何楷曼和封绍在一起,何楷曼自己说是封绍用身体护住了她。也是在那一场爆炸中,靳晚清丧失掉右耳的听力。
她尚且好不到哪去,何楷曼只会比她更糟糕,很长一段时间她们见不得爆炸火光。
两人退伍后,何楷曼想办法搞到了封绍的家庭住址,迅速和他家里人打成一片,现在都成了他爸妈的半个干女儿。靳晚清是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的,只有每年在他忌日时给他烧些纸钱,以此缅怀。
“小啊,”何楷曼垂头开口,拼命眨眼,“不是我说你,他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嫁人吧。”
靳晚清右手掌心扣住了手表,语气淡淡,“那你呢?”
她们都喜欢封绍,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什么我?你不要反问我。”何楷曼吃进去一大口面,在兜里疯狂找纸时,一只素白的手及时伸到她面前。何楷曼胡乱抓过来,往眼睛下面沾了沾,倔强地不肯弄花眼妆。
“你应该感到幸运。”何楷曼好歹绷住了,板起脸,严肃得好像在说什么大事,“他用命救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的,可是你不一样——”
她苦笑,“有件事情瞒你好久了,其实那天,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靳晚清坐姿端正,一眨不眨看着她,静待下文。
封绍当时……居然是有遗言的吗?
何楷曼嘟起嘴,“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哦,你要答应我,你听了之后,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吗?”
靳晚清敷衍点头。
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收紧。
何楷曼放下筷子,随意望着靳晚清头顶的灯,靠在椅背上叹气,“他说——”
她停顿片刻,也许是真说不下去,最后和靳晚清四目相对,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他说,告诉,让她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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