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站在石阶上,目之所及,银装素裹,正月初一,瑞雪迎春,少有的祥瑞之兆。
“这雪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王继恩不意他这样问,边在前面引着他,边道:“小一个时辰前,这个时候,王爷还有闲心问这个,快随老奴去吧。”
赵衍立着不动:“我去之前,要在宫中找一个人,这雪地里总会留下脚印,就让鹤望去找,请大监行个方便。”
王继恩道:“王爷要找的,可是一位前朝宫人,不用去寻了,兴许就在文德殿呢。”
赵衍上前拉起他佝偻的身子:“她怎么会在文德殿。”
王继恩为难道:“这……你可知道她是……诶,王爷自己去看罢,老奴不敢多嘴了……”他说罢,刚想去拉赵衍,一转眼,见他已走到了自己前面,将一地松软的新雪踩成了碎冰。
杜太后进了文德殿,见御榻上的天子果真如王继恩所报,七窍流血而亡,明黄的锦被下一丝不挂,毫无体面可言,立时老泪纵横,脚下不稳,被身旁的嬷嬷扶住才勉强站住。
她强定心,没有先去查看儿子的尸身,在御案上一阵摸索,终于寻到暗格,拿出了虎符,派人调来禁军,将大殿团团围住。
陈抟也被带了来,五花大绑,躺倒在地,塞住了嘴,只有一双眼睛,尚有活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说话的新晋宠妃。
荣修仪衣不蔽体,露出满身欢爱的痕迹,边哭边道:“我一进殿,便被陛下拉上了榻,陛下还赐了我半粒丹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吃了以后魂颠乱,陛下也是龙精虎猛,妾伺候了陛下一个多时辰,身上能用的地方都用了,妾受不住,便道渴了让人送了茶来,自去净房擦洗……回来的时候,见陛下按住了那个送茶的宫人,似是要恩幸于她……妾不敢扰了陛下兴致,便躲在帘子后面,等了不多久,听没了声息,再一看……陛下就……”
荣修仪说到伤心处,又想起其中利害,忙又求饶道:“太后,饶命,妾一定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保陛下一世清名。”
杜太后听她道来一夜荒唐,竟意指天子死于马上风,心中恶极,她自幼家风清贵,最恨狐媚惑主之人,脸上却也不显,只道:“你也是受惊了,先下去吧。”说完,对身旁的嬷嬷们使了个眼色,她们将人拖着,架到一旁暗处,只听几声闷在口中的呜咽,夹杂着衣料的剧烈摩擦,窸窸窣窣不一会儿,便归于沉寂。
嬷嬷们折回来,静候杜太后的吩咐,只听她问:“那个前朝余孽醒了么?”
赵衍踏进殿来,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的人,见她除了脖颈处一道清晰红痕,不见有其他伤处,情安定,略略放下心来。
他再抬头往御榻上一看,脸上刹时没了血色,跪在榻前:“母后,皇兄这是……”
杜太后叹一口气:“王继恩,你说吧……”
王继恩好不容易追上赵衍,此刻抹抹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今日夜宴之后,陛下未回后宫,道要宿在文德殿书房,又命奴才将门窗大开已观天象,陛下一夜未眠,刚过了寅初,见天光大好,大悦,又命奴才喧了荣修仪来……其间这位宫人送了茶水进来,而后陛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