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室已经收拾好了,驸马今夜在此留宿么?”留守宦官来问.
”不了,我回家.”
薛绍下了龙尾道,牵上马却没有骑上去,牵着马慢慢的步行.
夜风习习,万籁俱寂.
独自漫步行走在曲江池的堤岸上,良久,薛绍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现在薛绍弄清了一件事实,自己和太平公主的婚姻,已经是不是两个人的感情归宿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了.这一棕婚姻,直接关乎自己的命运与前途.
还有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一票人,薛楚玉,郭元振,牛奔,三刀旅的兄弟还有吴.[]铭和月奴再加上讲武院的那些人,他们的前途与命运也都多少与自己息息相关了.
此前已经有了例证,一但这棕婚姻出现危机,所有的事情都将变得棘手.反之,现在看来一切问题好像都不是问题.什么武承嗣的心怀不轨,李仙童的潜在威胁,包括陈仙儿的生死攸关和身后那些人的仕途与命运保障,都不再是大问题.
”驸马”,薛绍此前很是不以为然,还曾经想了办法来逃避这棕婚姻.后来与太平公主有了感情之后,薛绍也曾不止一次的感慨——如果安然只是安然而不是公主,那该多好!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是必须接受”驸马”这个身份,并主动适应这个角色了.
一路步行直到青龙坊,薛绍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日难.不经历一次远行,不会知道家的美好.
薛绍看着熟悉的大门,露出了久违的轻松微笑.他方才准备上前拍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月奴跳着出来,冲着薛绍嘿嘿一笑,接过了他手中的马缰.
薛绍呵呵一笑,有点恶作剧的掐了一下月奴的蛋脸儿,”家里好吗?”
”都好!”月奴开心到有些激动,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有露出过这样轻松的笑脸了,也没有与和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薛绍长吁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家中.
府里灯火通明,所有人全都没睡.管家陈兴华带着府里的仆人一同上前来迎接薛绍回家.吴铭和几名卫士在别院看守艾颜,没有露面.嫂嫂萧氏听说薛绍回来,连忙带着几名婢女点着灯笼走到了前堂来.
长嫂如母,薛绍连忙上前拜见.萧氏一眼见到薛绍,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二郎总算归家了……看看你,怎的瘦成了这样,还脸都黑了.这哪里还是名扬惊的蓝田公子呀,分明就是一个瘦黑猴儿了!”萧氏哽咽道,”听嫂砂,好生在家多歇日.我要亲手炖些补品给你,你得一滴不剩全给吃下了!”
薛绍呵呵直笑,”就听嫂嫂的!”
回到家里的第一感觉,温馨.薛绍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如此的重要.有那么多的人把自己当作主心骨,当作一个大家子的顶梁柱.
”咦,妖儿呢?”见了很多人,薛绍唯独没有见到这个淘气的小妖孽,于是问道.
”回公子话,妖儿姑娘现在时常跟着裴夫人出入宫中,偶尔会在宫中留宿或是住到裴家,恰好今日不在家中.”家仆答道.
薛绍点了点头,迟早要见到的,不急.
薛绍再又询问了一番,自己离家的半年多时间里,有嫂嫂萧氏主持,家中一切还算安泰.
不过这期间还是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薛家的永业田田产是在蓝田县郊外一带,由二子薛绍继承,这一度是他花天酒地的最大资本.大约在一个月前的秋收缴粮之时,租用薛家田产的佃户集体退了租佃,明年不租薛家的田种了.
在大唐这样的农耕时代,贵族与官员的一个重要收入就是田产租赁.失去了自己土地的农民会租用地主的田产,并在秋收之后向地主缴租.农民租用这种私田需要给地主上缴的租赋,是国家征收粮税标准的好几倍,有的甚至高达十倍以上.
那些佃户退租薛家田产的理由,是薛家的土地贫脊但租粮收得又高.管家陈兴华当时可就急了,要是田土没人续租耕用,明年就会颗粒无收,堂堂的蓝田公子一家老小吃什么呀?
于是陈兴华连忙带了府里的大小奴仆赶到蓝田县处理此事.一是减少了租粮督劝那些佃户继续租种,二是调查背后有没有人暗中使坏.
一查还真的查出来了,原来就在距离薛家田产不远的地方有近十顷良田,新近被一个有钱人给买下了.他先是把粮租减半拉走了一部分佃户,再又威逼利诱余下的很多佃户一同弃租薛家的田土.这还不算,他们往薛家的田土里扔了很多的死猪,死鸡甚至还有乱坟岗里挖出来的死人骨头,四处宣扬薛家的田土不干净,闹鬼,谁租谁倒霉!
陈兴华查清了这件事情后就报到了蓝田县衙,结果县衙里的人左右推诿不予处理.无奈之下陈兴华主动去找对方事主理论,结果还没开口,对方哗啦啦冲出十几个人来,将陈兴华等人痛打了一顿.
年近半百的陈兴华差点当场一命呜呼,在床上躺了半月没下地.其他的仆人也都伤得不轻.
尽管如此,蓝田县衙居然还是不闻不问,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事到如今,蓝家的十几顷田产仍然没有一人前来租用耕种,全都空在那里.
薛绍听了这事,愤怒之余有些震惊,心想:虽然我不一向不怎么关注田产,但是以前的”蓝田公子”在蓝田县一带那可是名符其实的”土豪”,县里的县令想要巴结蓝田公子都还来不及.
这一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不怕死的怪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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