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量到这一层,他首先就要注意他妻子的态度:“奇怪!”他试探着说:“刘不才怎么不来?反要我去看他。”
“你管他呢!”胡太太夷然不以为意,“你去了再说。”
胡太太的沉着实在厉害了!等跟刘不才见了面,才知道她跟芙蓉已经见过面,只说她是跟胡雪岩共患难的糟糠之妻,然后留下一张五千两银票,就告辞了。
“有这样的事!”胡雪岩说,“我实在想不到。”
“谁也没有想到。”刘不才很尴尬的说:“芙蓉要我来问你的意思,才好作去留之计。”
于是胡雪岩又改回原来的称呼:“三叔!”他说,“请你仍旧回湖州,叫芙蓉不必着急。我自有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这一时说不清楚。”胡雪岩这样答道:“三叔,反正我一定对得起芙蓉就是了。”
这话恰好是刘不才听不进去的,照他的私心打算,最好胡雪岩再给个三两万银子,让芙蓉下堂,别求归宿,省得自己沾上这点不十分光彩的裙带亲。
而现在听他的口气,适得其反,刘不才虽然失望,却不便多说什么。
“你新年里的手气如何?”胡雪岩故作闲豫地问。
这一问,刘不才又高兴了,“实在不错!”他笑得合不拢口,“所向披靡,斩获甚丰。”
大概是赢得不少。胡雪岩心想,趁这时候得要规劝几句。“三叔!”他说,“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你见过哪个是在赌上发迹的,现在你手上很有几文了,应该做点正事。”
“我的帐都还清了。”刘不才说,“还赢进一张田契,我已经托郁四去替我过户营业。”说到这里,他又感慨他说,“一个人真是穷不得!手头有几个钱,别人马上不同,就在这几天,有好几个人来替我做媒,劝我续弦。”
“那是好事啊!”
“不忙!”刘不才摇摇头,“让我潇潇洒洒,先过几年清闲日子再说。”
“这就不对了!未曾发财,先想纳福,吃苦在后头。”胡雪岩说:“三叔,我劝你把世德堂恢复起来。”
“咦!”刘不才诧异,“你不是要我帮你开庆余堂吗?”
这件事几乎连胡雪岩自己都已忘记了,“自己人我说实话,这要慢慢再说了。就是开起来,我也要另外请人,三叔,”他说,“你的长处不在这上
面。“
一听是这样的答话,刘不才不免有些伤心,“雪岩,”他怨艾他说:“你看看我只会赌钱?”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胡雪岩倒觉歉然,极力安慰他说,“你的长处我都知道,将来我有大大仰仗你的地方。”
“那么眼前呢?”
“眼前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的志向是把祖传的基业恢复起来,所以我那样劝你,而且可以帮你的忙。”
“我的想法变过了,世德堂就算恢复了,也没有啥意思,叫我守在店里,更加办不到。我想想,还是跟你一起去闯一闯的好。”“那好!”胡雪岩说,“你先回湖州,叫芙蓉放心,关起门来过日子,什么事也不必管,等我上海回来,自有安排。这话说到了,请你跟世龙一起赶到上海来。”
这样说定了,各自分手。胡雪岩已出钱庄,灵机一动,开了张五千两的银票,带在身上,一到家,正好在书房里遇着他妻子,便把那张银票递了过去。
[记住网址 龙腾小说 Ltxsfb.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