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方的叶红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微怒道:“宁缺能不能闭嘴?夫子收为弟子,我真替他老人家不值,我敢肯定将来一定会成为书院之耻。”
“不用将来,我现在已经是书院之耻。”
宁缺笑着回答道。他的是实话,那次和南晋谢三公子的莫名较量之后,他被书院同排斥无视了数月时间……那些窃窃私议甲书院之耻的词汇……不知道多少次飘进他的耳朵,他早已学会入耳不闻的本事,而且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贬义词。
还是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老话,只要能带着桑桑一直活下去,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既然如此,此对面对着四人行中战斗力暂时最强大的、而且看起来也不怎么给书院和夫子面子的魔宗少女,些俏皮话讨讨对方欢心又算得什么?
只要愿意,从渭城全体军民到师傅颜瑟再到皇帝轴下都能被他逗的无比开心,所以魔宗少女唐棠毫不意外地开心起来,不时发出清稚的笑声。
“原来就是传中那个唐的妹妹久仰久仰。”
宁缺想起在书院后山第一天躺在草甸上陈皮皮的那些话,微微一惊,然后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陈皮皮对梦中情人的形容,于是瞧着身边的魔宗少女愈发眼熟,发现除了年纪实在太了些,这姑娘完全符合陈皮皮的想法。
“涛然要去南方,那真要去长安城逛逛和我先涛的煎蛋面无关那可是天下第一雄城,而且里面住着很多有趣的人。其中有个家伙我想介绍给认识他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早在几年涛就已经入了知命,都他是真正的天才。”
唐棠睁着清亮的眼睛看着宁缺,吃惊道:“那么便知天命?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难道那个人比道痴还要厉害?”叶红鱼听着这话,忽然道:“那个死胖子心性糟糕到了极致但偏生修行破境极速,只能昊天对某些人有些偏心罢了,真要打起架来可不是的对手。”
略一然顿后,她望向宁缺问道:“他在书院这些年可好?”
宁缺这才想起来陈皮皮与道痴相识,而且每每提及此人时,那个骄傲得瑟的胖子便会恐惧的像只鹤鹁一样,挠了挠头回答道:“还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叶红鱼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淡然道:“那就好。”
四人在寂静甚至有些沉沉死意的石谷里行走,他们是修行世界最优秀的年轻人,宗派各异理念不同甚至彼此之间有极深的仇恨,然而却没有上演血腥厮杀勾心斗角的剧情或许是因为在雪峰深处那个老僧面涛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和阴谋从而有些腻了,或许只是简单的因为青春作伴回家的路上不愿意去想那些。
青春真的是很美好的事物,无论痴于书痴于道痴于力量还是痴于银子他们依旧保留了一些简单而纯净的部分,没有完全陷入像泥潭般复杂的世事之中。
如果世间只剩下青春不再苍老,没有腐朽,或许会减少很多杀戮和纷争,热血而不冷血,依然战斗但却是直接的战斗,那么世界会变得简单而美好很多。
然而很可惜的是,所有人都会渐渐老去,渐渐世故,肩上会多出很多的责任,那些沉甸甸的责任会把人的腰压弯,会让人勤于思考却懒手感受。
莽莽天弃山最南端,渐低的山脉探入荒原,然后在呼兰海北面没入平地消失不见,那支来自中原的商队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湖面已经几乎完全冰封,但他们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中年男人缓缓抬高帽沿,望向天边遥远的雪峰。
他觉得那里有人。
观里来的人吗?按道理论,天书明牟卷现世,昊天道门不可能只派出道痴和隆庆这些年轻一代的子弟,便奢望能把天书抢回去。
然而除了自己和不知藏身世间何处修行二十三年蝉的那个家伙,还有谁知道圣地山门被封闭后剩下的唯一出口就在呼兰海北?
不过就算是观里派来了天下行走,他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因为他已经在帝国和西陵之间摇摆沉默了太多年,他很厌慢这种感觉,所以他决定做些事情。
只要天书在手,便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做为魔宗在世间寥寥无几的强大传人,中年男人对这个传坚信不已。
“是喜欢背着木剑的吗?”
中年男人看着遥远雪峰之巅轻蔑一笑,把手中吃剩的半条羊腿搁回盘中,从下属手里接过丝巾仔细擦拭干净手指间的油清,然后长身而起。
靴底踩在呼兰海刚刚冰封不久的湖面上,中年男人缓步向着湖对面远处的山峦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那般扎实,仿佛要把冰面震开一般。
他在世间有很多敌人,那些敌人都知道他不会水,甚至惧水。但他今天却偏偏要从湖面踏过,仿佛要踏破过往这些年月里的憋屈不满。
寒风劲吹胸膛,中年男人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年时,这和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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