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湘朝第3年春。
就在帝都满城张灯结彩之际,皇帝得到黄巾军在南方覆灭讯文,收起在袖子里,抬起头看着天坛,目光平静。
天空晴朗,宫乐沉肃,百官伏拜,静鞭开道,礼官唱文,营造出一种浩大庄严。
凛冽的寒风中,皇帝一身大祭礼服,稳步上了重重玉阶,登上天坛。
天坛是圆形,象征天圆地方,又建着三重塔象征天,进去可以看到三重塔内部没有地板,上面只有着圆形穹顶,空出一片天井,可以望见青云渺渺,冬日阳光没有温度,落在皇帝人到中年而松弛的面颊上。
他听见自己脚步声在四方回响,印象中父皇说这是巧工设计和法阵效果,能汇集中间说话者的声音,传达到中间,传达到天井上空,如果真有天的话,应也是能听见天子的声音了,但是……听见又如何呢?
“天不佑我,我便择天。”
皇帝冷笑着取出一支黑莲沉香,在礼官惊疑目光中插在中间地面上,礼官小声:“陛下,这不合祭天礼仪……”
皇帝盯了一眼:“我命令你继续。”
君威九重,礼官蓦觉得不对,知道稍有迟疑,就有杀身之祸,当下额上就冒出冷汗,不敢再劝,继续流程,执行着传统的礼官祭文。
接着,就是皇帝祭文,这本是礼官代替,但今天,却是皇帝亲自宣读起祭文:“总理河山臣张祥谨奏上天——”
说来奇怪,皇帝一开口,地上的黑莲沉香就无火自燃,香烟袅袅,腾起到天井之上,似黑光一闪穿透天际,顿时四方乌云涌动而来,遮蔽阳光,黑暗浓云中电闪雷鸣。
群臣大哗,都觉不吉,不敢于扰祭天仪式,只是将计算天象说今天晴日的天文官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神情异常庄重,仰面静静看着乌云,声音丝毫不变:“……臣愿减寿杀身,求上天庇佑,挽回我大湘气数…
声音还在宣读,而此刻天地间已变得浓黑如墨,黄豆大小的雨落下,汇集成片,水线蔓延在天地间,城里街巷到处都是人奔走避雨的慌乱声音。
礼官盯着地上黑莲沉香,见这香在大雨中也不熄灭,蓦心中明悟,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上叩首,泣声说:“陛下,不可啊……”
暴雨‘哗啦啦,灌入天井,将全场都淋了个落汤鸡,皇帝额发梢都湿漉漉垂遮了面孔,浑身湿透冰凉,心中火热,力撑着读完祭文:“臣俯伏敬帝,以听天命。”
这一瞬,暴雨打下,燃香幽幽,他的心灵仿佛顺着烟气升起来,穿透雨幕,俯瞰着会场跪伏的人群、城里慌乱的市民、北地杂乱的流民、南方初兴的龙气,而心神升华到极为高远处,一颗金青色的太阳虚影正远离自己,而一颗青黑色更大太阳虚影正靠近自己。
“啊……这就是天命转移么……”皇帝张开双臂,沉醉迎接着自己的选择,青黑色的太阳正向他慷慨地释放力量,虚弱已久龙气又丝丝复苏起来,柱状往高处伸长,进一步牵动着天日转移,而他越升越高,似要超过了天穹。
这瞬间哗一下破碎的声音,似顶穿了一层界膜,突听有人轻咦,一声。
皇帝一震转首盯向那人,隔着龙气柱见得一个贵族袍服的青年男子,辨不清面容,只有目若朗星毫不畏惧向他看来,似在分辨打量他身上变迁的两域气息。
皇帝此际心神迷迷糊糊,一对上这人,龙气本能敌对反应不由触怒:“好胆,汝是哪位公卿,甚是面生,但见朕不跪,不怕诛连九族?”
“白痴……敢卖我下土当域奸……”
“本来还有数年帝运,但你当域奸,却人人可诛之,再没有人能救得你了。”
青年男子目光微寒,伸手对着一指,就有卷青紫色的书册划破天空,屏蔽了青黑色的太阳虚影,而一面,金青色的太阳虚影突定住,阳气烈烈蒸腾,一只斗大的镶金玉印对着皇帝压下。
“你敢对朕动手,朕要让你全家男人永世为奴,女人永世为娼——啊……”皇帝叫声很快化成了惨叫。
朦朦胧胧中恢复些清醒,仰首看那印分明是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轰的一声这印太山压顶直接将他打落云霄,一路高空坠落只听见自己JMMMMM的惊惶惨叫声,最后‘噗通,一下粉身碎骨疼痛,晕死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帝悠悠转醒,在一群宫女、太监的围绕中犹惊魂未定:“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