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有几分太平盛世的景象了。
右大街上,几辆精致的黑色马车自常平仓那边视察归来,顺带路过了街南面的天坛,最后低调地行驶过街道,去向宫中。
虽车队如此低调,但前后上百的骑兵侍卫,分明显示这是权贵出行,一个个都有着道兵实力,甚至一些术师,只不过没大声喧嚷,没打什么旗号。
今上做主洛阳以来,以前嚣张赫赫的勋贵们都低调起来……再怎么延续汉德汉制,也是新朝了,旧日的荣耀都雨打风流去。
唯一还张扬的就只一种——迎婚队伍。
近些天城里最流行一种婚事——军功新贵和世家小姐的联姻,结合成新的勋贵集团。
汉代遵循古礼,婚礼本意就是昏礼,黄昏时举办的迎亲礼节,迎娶新妇后安置在青庐里,等待黄昏过去,春宵开启。
但因宵禁开放后街上实在太热闹,繁密的合家出行人流、青年羡慕起哄、孩童拦路要糖吃,都大大阻碍了男方迎亲的速度,结果叶青坐在车上就看到了两起迎婚队伍。
他的记忆力很好,辨认出两队的马上新郎官都是自己手下,而迎娶的新妇都明显是世家女子。
实际上这就是军与官的合流,但只要不是嫁的嫡女,叶青对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到这种婚事还会随礼赏赐,世间没有完美事物,就治政需要而言,任何体制都有其利弊一面,只看如何扬长避短,视时势环境选择,妙用存乎
后世许多儒生看了眼史书就开始纵论体制,臧否人物,却多是爽一时之气,不见得真心关注这其中。
秦汉军功帝国体制,隋唐门阀科举体制,宋明清科举文官体制,这是三个阶段性的演变,但它们各自的优势和缺陷在哪里,什么情况下最能发挥威力,谁关心,谁在乎?
生活此秦汉时代中的当事人来说,就无法以网络闲暇去视,终归一切体制能在丛林中存活多久,还是要论到拳头。
“……我去一下娲皇庙,让太后先回。”
皇帝这样金口玉言,队伍就分开,大流随着向娲皇庙方向,而小的队伍则继续回宫。
还没分开多几步,大队伍中就有宫卫将领出来,奔向小队伍中的马车前,递进去一个橙黄色包裹:“陛下让臣交予太后,请带回宫去。”
新朝册封的东汉太后有三个,灵帝的何后,少帝的唐后、献帝的伏后,这三女在新帝即位后都避居在北宫,但会在皇帝口中提起的始终只有一个。
何太后接过黄布包裹,里面是个熟悉的木匣子,打开来就是黄金包角的玉玺,她怔怔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事。
那些远去的刀光剑影,万众厮杀,龙争于野,曾让她心怀沸腾,似已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都要被宫廷生活,和修道日常给磨灭,此际又被这方玉玺唤醒,突间闪念过的不是别人,却是梦中那个骑牛的天子,在天地间笑得放肆
自己,心中终究还是炎炽的汉魂……不过我的政治使命已经结束了。
她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回过神来,对车厢里另一年轻女子笑起来:“甘妃,你家皇帝,倒也不忌讳。”
“您是大汉的太后。”
被称作甘妃的女子微笑说,随着本世界灵气渐渐弥漫,许多人开始能观看灵光,而且她心里自是清楚的很——对方虽是前朝太后,但汉统相继,夫君叶青自是册封其太后,尊崇她的政治地位待遇。
既是对何太后以往主持玉玺封印敌人的战功、过渡期政治看护功劳的奖赏,也是旧时情分的维护,相比之下何太后的两个媳妇虽同样重新受到了册封,恢复了大汉的凤格。
但不过象征性的单薄赤凤,能量和等级上与汉室正统的金色凤格无法比拟
从气运资源的角度,她们的修炼进度也不一样,倒让叶青有些遗憾。
最近冀州侦查到的蛛丝马迹,让他感觉很不寻常,危机感再度浮现心,忍不住扩大手中的任何一份战力。
“我携带山河社稷图穿越进来时,大司命就说过,真正被阳面天道、暗面天道聚焦锁定的只有我一人,别的都是偷渡……”
“为本体安全起见,江晨、周风和芊芊她们几个本体还留在山河社稷图里修炼,只以遥控来驱使分身,现在却顾不得本体风险了……”
“还有送去东海的惊雨和恨云,及去北方草原探察的谦行云,都要先行撤回来再说。”
他一条一条传递了讯信出去,最后吐了口气,掀开车帘,外面银月如钩,在周围染上一层薄薄的灰暗光晕。
月晕有雨,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