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老一少在茶几上摆开了战阵。
高书记持红,范县长执黑,正在楚河汉界上一争高下。
高兴汉自来有下象棋的爱好,随着官职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反倒下得少了。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无奈。除了省政协一位副主席,其他和高书记下棋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带着目的而来,谁也不敢当真和高兴汉出力搏杀,最后总是高书记大获全胜。这棋,就下得没意思了。
省政协那位副主席,倒是无欲无求,手下从不相让,奈何年事已高,加上高兴汉公务繁忙,不可能经常去找老人家,一年到头,难得在一起杀几盘。
范鸿宇既然有幸成为高家的东床娇客,老岳父有这种雅好,自要相陪。
在另一个世界,范警官有三大业余爱好——看书,钓鱼,下棋。
身为一名刑警,还有“神探”之称,范警官的逻辑推理能力,那是不消说得,很有两下子。不学棋则已,一旦学了棋,棋力必定不弱。
学棋的人,除了逻辑推理能力要强,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定力要够。凑巧看书和钓鱼,都是很锻炼定力的,在这三个方面,范鸿宇都还学得不错。
今天星期六,高洁下个星期一要到省里开个会,索性提前赶到省城,范鸿宇也从云湖赶了过来。范县长陪岳父老子下棋,高市长陪妈妈做菜聊天,分工合作,聊表孝心。
棋盘上,已经进入残局阶段,翁婿两人落子都很慢。高兴汉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慢慢下了一着,然后瞥范鸿宇一眼。
这家伙不错,居然能跟自己斗这么多个回合。
不过就现在的盘面来看,高书记已经占据了优势,虽然并不是太明显,却也让高书记颇为心安。
“范县长,你知道你的棋,优势在哪,不足在哪吗?”
高书记略带调侃地问道。
范鸿宇固然棋力不弱,奈何高兴汉着实是个高手,范县长每次和岳父老子对弈,胜少负多,高书记倒也有资格教导范县长。
“局部搏杀吃不了亏,还能占点便宜,大局观比较欠缺。”
不待范鸿宇答话,高洁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在旁边,笑着给做了总结。菜都已经切好,只等着下锅,高洁就无所事事了,出来瞧瞧这爷俩,要不要添点茶水什么的,听老爸调侃未婚夫,便代为作答。
其实高市长不会下象棋,最多能弄懂象棋的规则,从无实战经验。之所以能够答得出来,是因为高兴汉说过不止一次。
范鸿宇不理睬他们父女俩的调侃,拿着一颗棋子在手里把玩,双眉紧蹙,迟迟不肯落子。范鸿宇下棋是有这么个习惯,喜欢拿一颗棋子来玩,整得跟下围棋一样。
高洁笑着又加上一句:“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反应迟钝。”
范鸿宇头也不抬,答道:“也还算不上反应迟钝,现在还在局部搏杀阶段。全局,让他们去考虑好了,谭启华和陆玖也不能光捡便宜不干事。我就管杀,不管埋。”
高洁就扁了扁嘴,不屑地说道:“瞧这话糙的……哪里像个县长?还是个乡镇的水平!”
高市长出身首都大学,讲话那是条理分明,文采风流,范县长嘴里这样的话,高市长永远都学不会。真担心这家伙今后当了大领导,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而在高洁心目中,范鸿宇当大领导乃是必然的,迟早的事。
“那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高兴汉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义!”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答道,同时将手里的黑车,重重敲在棋盘上。
“将军!”
高兴汉随手化解掉他的攻势,淡然说道:“你想得到正义,我不反对。裘立行那样的人,确实应该严惩。不过对你来说,此事到此为止。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管杀,不管埋。”
范鸿宇点了点头。
高洁却蹙起了双眉,说道:“爸,裘立行之所以敢这样胡作非为,横行霸道,跟他叔叔裘灏明的庇护,有着必然的联系。单单处理一个裘立行,顶什么用?裘灏明难道不应该负领导责任吗?”
高兴汉望了女儿一眼,轻轻叹口气,说道:“小洁,所以他比你头脑清醒。你一定要记住,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否则,不但事情办不好,还会亏老本。”
高洁就不吭声了。
云湖县长,硬生生将莫平县委书记拉下马,确实有点小说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