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范鸿宇走过去,蹲下来,伸手给她擦掉眼泪,柔声说道:“小朋友,跟妈妈一起去医院,好吗?”
“嗯……”
小女孩怯怯地点头。
范鸿宇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向越野车走去。
小女孩不哭不闹。
“你……你们给我站住……哎哟哎哟……你们不要后悔……”
裘立行哼哼唧唧地往起爬,捂着脸大喊大叫,半边脸早已肿得像个透亮的茄子,口齿含糊不清,估计范鸿宇那两巴掌,连他嘴里的牙齿都给打掉了好几颗。
越野车一声怒吼,屁股后喷出一股尾气,溅起许多泥水,飞奔而去。
“吴辉,去最近的医院,条件要好一点,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范鸿宇抱着小女孩坐在后座,小女孩的妈妈依旧晕迷,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范县长黑灰色的羽绒服上,也沾满了泥泞。
“好,这里离大方不远,我们就去大方区医院吧。”
吴辉马上答道。
“嗯。”
范鸿宇点了点头,随即俯首面对小女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优,溪小优……”
小姑娘稚声稚气地说道,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范鸿宇。
范鸿宇这才注意到,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鼻梁笔挺,两只眼睛大大的,非常漂亮,虽然满脸泥泞,却也掩饰不住那可爱的小模样。
“溪小优?哪个溪啊?小溪流的溪少…水吗?”
“不是,就是小溪流的溪……”
小姑娘很认真地解释道。
吴辉插口说道:“县长,这一带是有不少姓溪的。大方有,石泉也有。”
“嗯,这个姓比较少见……小优,那妈妈叫什么,你知道吗?”
“妈妈叫吕婷……双口吕,女字旁加个亭亭玉立的亭字……”
小女孩声音虽稚,口齿却非常清楚,解释得十分到位。
范鸿宇不由大为诧异,问道:“小优,你上学了吗?认识那么多字?”
小优认真地答道:“我上一年级,妈妈教我认字……妈妈是老师。”
“老师?”
小优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范鸿宇的意料,没想到这个被人追打的女子吕婷,是个老师。不由扭头去望了一眼,吕婷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看不真切。
“那,小优,爸爸呢?爸爸不在家?”
“爸爸不在家,在部队,打坏人……”
小优眼里,顿时变得神采熠熠。小孩子都这样,只要提到爸爸,总是会显得非常骄傲。在孩子的眼里,爸爸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还是军属?”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雷鸣也很诧异,嘀咕了一句。
原以为吕婷是普通村民,不想却是老师,还是军属,却受到如此对待,看那个裘立行嚣张至极的模样,似乎压根就没将这些情况考虑进去。既然吕婷被打的“罪名”是抗拒乡里的统筹款,裘立行没理由不清楚吕婷家里的情况。明明知道,还敢这样施暴,这中间,有点古怪。
范鸿宇正打算再开口询问,溪小优问道:“叔叔……我妈妈,妈妈会不会死啊?”
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疑虑。在小孩子心目中,“死”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概念,十分模糊,可能都并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范鸿宇便将她抱紧了些,很温和地说道:“小优不用担心,妈妈不会死的。叔叔送妈妈去医院,妈妈会好起来的。”
说着,抬起衣袖,很仔细地给小优擦去了小脸蛋上的泥水。
“叔叔,你真好……”
小优便依偎在范鸿宇的怀里,神情十分依恋。
范鸿宇轻轻摇头,双眉蹙了起来,催促道:“吴辉,再快一点。”
“是,县长。”
吴辉朗声答应,车子已经开得很快了,又再踩下去一点油门。
几分钟之后,越野车怒吼着,冲进了大方镇。大方镇是大方区区公所驻在地,在云湖县北部,算是个较大的集镇,比石泉镇还要繁华一些。饶是如此,整个大方镇也就一横一纵两条街道,各长不到五百米。在这个“十字架”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单位,店铺和民居,缺乏必要的规划,显得乱糟糟的。所有建筑物都十分“古老”,灰扑扑的,一望之下,就令人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当此之时,谁也没心思去欣赏大方镇的“风景”。
越野车直接开进了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区人民医院。
多年以来,我国县级行政区划里,医疗卫生机构都是这样的布局,每个区和正科级建制镇有一家人民医院,每个乡和副科级建制镇则有一家卫生院,往往代表着当地最高的医疗水平。
不过,像大方区人民医院这样的区级人民医院,说到底也就是个略大一些的卫生院。院子里破破烂烂的,水泥地面坑洼不平,整个医院,门诊和住院部混在一起,一栋三层的筒子楼建筑物,红砖墙面灰糊糊的,连一层水泥都没刷。
眼下救人要紧,却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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