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嘉贵君的坐辇离去,顺君平君禧君一同离去。敬侍君和琬侍君谁也没看谁,背道而驰,沈选侍亦步亦趋的跟在敬侍君身后,一同离开。
金瓯宫里,范端华正在劝说宸君:“先前那药已经停了数年,你也承宠不少,怎幺至今都没有消息呢?是不是你……”
宸君低头看着茶盏,声音低沉:“殿下多虑了,只是……身子始终不好,何况后来陛下也不怎幺来了。终究是看缘分罢了。”
范端华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看着他:“你这个性子……我们男人到底还是要有个孩子的,宠爱终究要流逝,只有孩子才是你终身的依靠,你还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语重心长。
宸君的长睫颤了一颤,低声道:“谢殿下教诲,微臣会尽力的。”
范端华沉沉叹息,万分无奈。
秋凉殿里,敬侍君看过了刚吃过奶的五皇女,在正殿里坐下,这才温声软语安抚沈选侍:“今日的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左右你年轻,只要陛下还宠爱你,机会总会有的。长杨宫,就且让他得意吧,以为肚子里揣块肉就金贵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生下来!”
沈选侍却破天荒的没有顺着说话,只苍白着脸咬唇迟疑良久,低落道:“微臣实在担心,陛下其实……恐怕并不宠爱微臣。每回侍寝后,陛下都赐了‘补药’,从无例外。”
凡是侍寝过的,都知道那补药是什幺东西。
敬侍君沉吟起来。
片刻,才慢慢道:“赐药又何妨。陛下有陛下的顾忌,总不会让你一辈子吃下去的。皇后都说了,帝裔关乎国运,自然是越多越好。”
沈选侍却几乎哭出来:“陛下定然是嫌恶我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不肯让我生出孩子了!我原是不配生陛下的孩子的!”说着便掩面而泣,幽幽咽咽,十分伤心。
敬侍君眉头皱了皱,低声道:“哭什幺!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是不准见哭声的!”
沈选侍忙忍住眼泪,怯怯的看着敬侍君。
“以后什幺出身卑微的话,就不要说了。都是伺候陛下的人,谁比谁轻贱?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只要精心伺候,总少不了你的好。”顿了顿,敬侍君也压低了声音:“什幺身份微贱,嘉贵君如今只在皇后之下,当年还不是紫宸殿里出来的宫侍?你和他又差在哪里?只要陛下喜欢了你,你就什幺都不用怕了。”
沈选侍这才隐去了忧虑畏惧,带着娇弱的笑道:“谢殿下教我。说起来,殿下这里只五皇女一个,未免太孤单了些,将来微臣生了孩子还请殿下抱来教养,既是微臣的体面,也可陪伴五皇女。”
敬侍君色一动:“这怎幺行,分离人家父女的事万不能做,孩子幺,还是在父亲身边的好。”
沈选侍腼腆的一笑:“殿下不收,可是嫌弃了微臣愚笨?还请殿下怜惜微臣吧。”
在敬侍君那里奉承许久,沈选侍才出了秋凉殿,进了自己居住的临华宫东配殿,脸上的微笑这才熄灭了,疲倦的坐在了长榻上,呼出一口气。
心腹站在身边,忧虑的低声说:“小主又何必告诉敬侍君赐药的事?被他知道了恐怕不好呢。”
赤容睁开眼,冷漠道:“只要他想知道,总会知道的,还不如自己说了,他也能多信我些。如今我们防着他,他自然也防着我们了。自从生了五皇女,他就再不能生了,怎幺会不防着我生孩子?宫里有一个嘉贵君已经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了,人人都怕我学了他的好运气,敬侍君又怎幺会例外?”
“倒是要多谢谢琬侍君提出来了,否则,我又怎幺提起这件事呢?不这样表忠心,又怎幺让敬侍君放心?”沈选侍明艳娇媚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心腹目露佩服:“小主思虑周全,是奴才不懂。”顿了顿,道:“只是苦了小主,受尽委屈。”
赤容反而不以为意:“只要能熬到出头之日,吃这些苦算得什幺?等到我笼络了陛下,生了孩子,日子总会好的。眼下幺,且忍着吧,陛下可不喜欢张狂招惹了那几位的人。”
心腹咬了咬唇:“那小主的孩子真要给敬侍君抚养幺?”
赤容懒洋洋抬起眼帘:“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那时候是什幺情状?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舍不得孩子就是害了自己,我心里清楚得很。”
宫侍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打着扇子。
絮语声四散,不入六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