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折磨人的并不是爱而不得,而是爱却不得深爱。便如吊在万丈悬崖之上,不知何时落下,又无人可以解救。每付出一分,就后悔一次,每缠绵一回,就痛苦一回,反反复复,不得解脱。
他推过她去见别人,也推过别人见到她,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终究是做了的。
本以为一生不过当如是,是他给出的太多,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帝王需要的,那些苦涩,便是动情过深的惩罚。
如今方知,他得到的,比他要的,原来多了这样多……
从来深宫无情,多少情投意合患难与共的帝后都输在了权势、命运、美色这等浮世繁华之下,他从来都知道。
如今,范端华却觉得,只要有她这一句话,无论日后如何,他再也无悔了!
这样想着,他已忍不住心动荡,直直扑进了苏舜怀里,眼泪将流不流,柔声百种婉转道:“说什幺负与不负,妻夫一体,我既嫁了你,便从无后悔!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得你,也再无事能让伤我一毫!只要你有这个心,我便是再委屈,也是不屈的!这世上负心薄幸的女人多得是,纵然段家如何煊赫,纵然我嫁的是那高门大户,难不成就能不吃苦,不受罪,顺心如意的过日子幺?我生在那侯爵之家,世代武将,家风本已清正严明,然而风闻的,属实的各家传言,何时少过,哪里有个干净的?自我嫁了你,从未叫人踩在我的脸上,但凡有了事,你都是护着我向着我由着我的,我说什幺,也从无一回驳了的……你待我这样好,这世间十个百个千个女子,岂能如此?见了你,我又岂会看得上世间芸芸众者?你予我的是这世间男子最尊之位,你独此一份的信重爱护。这一世尊荣,一生相守,便是我想要的,再有什幺比得过?又何必,说什幺负不负……”
他声音虽然婉转,语调却铿锵有力,言辞之间更是一片深情难以言尽,就算是苏舜心里冷淡非比旁人,然而他在苏舜心里也非比旁人,此时听他这样剖白肺腑,字字句句皆动容,自己也被感动了,伸手抱着怀中万般依恋依赖,又无比柔顺熟悉的身子,轻叹了一声,抬起一手抚着他垂下来的长发,轻声道:“真傻……”
她心性敏锐,洞悉人心,方才范端华没有一句话直白示爱,可字字句句都是化不开的深情,她又怎会不知?
从来都知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可聪明人在情之一字上痴起来,却是无法可救的,这一生,他付出的情意越多,她欠下的债就越多……
微闭了闭眼,苏舜将一个万般柔情的吻落在他额间:“端华……”
这一日苏舜并未能在金瓯宫中安歇,待得夜了,外宫传报,说是云梦王云颐匆匆入宫,道是有急事禀报,便匆匆梳妆更衣出了内宫。
临行前,苏舜回身望了送出宫门来的范端华一眼,极低声地说道:“你所言之事,且先问过圣使之意,本是好意,若是害了人,却不美了。”
范端华手心一紧,点头应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