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并未料到有人半夜来到这里,色冷厉,全然未曾遮掩自己的冷淡心境,眉目锋利,全不似之前几次风露所见的淡淡温柔,心里深埋的戾气全部放出来,气势甚足。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风露看清了她的表情,心里不由生疑。
他虽不晓世事,然而在宫里这人多口杂的地方也听了一耳朵,凤后诞下太女,嘉贵君又接着有孕,杜卿怀相安稳,能吃能睡,宫里这些日子可说是喜气洋洋。
这些喜事总的来说还是苏舜的喜事,怎的今夜乍然一看,却并不觉得她如何欢喜,反而心绪躁郁,冷气森森?
他心思转得极快,再一抬眼就看见苏舜已经敛尽了表情,色分外平静的看着他:“更深露重,圣使怎的独自出来了?园子里冷,圣使还是当心着些。”
倒是看不出一丝不对,仿佛方才那一幕从来没有出现过,细看之下,她的眼底深处还有些辨不清的恍惚。
西陵风露走上前,恭敬福身:“拜见陛下。今夜月色正好,臣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不想在此处遇见陛下。”
苏舜唇角微微一翘,被月色映得分外柔和的面容动人心旌。西陵风露自己容貌本就不俗,进宫之后遍览天下美色,此时见她这一笑,也不得不承认,陛下容貌比世间诸色相都要更胜一筹。
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然而谁能有她这样的气势与雍华?
“今夜的月色确实好,清寒冷傲,值得一观……”说着,苏舜倒有了几分喟叹:“朕许久都未曾如今夜般有雅兴赏月了。”
西陵风露也抬头看了看月亮:“不过,宫里的月亮倒不似山间那样,从前住在山顶上,看起来月亮就像是垂在眼前,又大又圆润冰凉……”
苏舜目光落在他的眉峰上,色微变,心中叹息。
这样的事情她的姐姐也做过了,不得不说,是件蠢事……难道如今,她也到了那个地步?
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她最终还是按下了,只瞥了一眼假山另一侧……已有暗卫手脚利索收拾了先前点起的灯,倒出的酒,和她自己摘的一把过霜花。
罢了,死都死了,还弄这些有的没的,算是什幺?
待到太女将近满月之时,远在云梦的云颐紧赶慢赶呈上捷报,再送了几个首恶的人头以及捆绑上京的前任云梦王及前世女等等一宗战犯,权充贺礼。随之而来的是种种番邦珍异宝,珍稀鸟兽,以及那些小国国君高官富商几代人的积攒。
连着半个月里苏舜的私库都景象旺盛,堪比《阿房宫赋》中“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有些极其珍贵罕见的都有少府的人呈送上来苏舜过目,挑她喜欢的再立时陈设摆放,或赏权爵宠臣,或赐后宫宠眷。
云颐已经接到苏舜旨意,在云梦掌着王权,只等着到京城破例由苏舜亲自主持正式登基,就是名正言顺的云梦王了。此次她可是立了头等大功,连带着入宫的弟弟也立刻解了禁足,晋位为禧君。
《说文》有云:“禧,礼吉也。”足可见苏舜对云颐办事的满意程度。
再等到太女满月宴前,禁足的韵侍君也被放出来了。
几个月之前还是宫中凤后之下数一数二的高位主子,出来之后却风云变换,再不是当日光景——赫连有了身孕晋位,云英姐姐能干晋位,风传着应侍君也将抱养杜卿腹中尚不知道男女的孩子了,杜卿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对着应侍君从来恭敬有礼,没有一处不当的看着已是投进了应侍君那边,抱养孩子也是无有不应的——一个个都比他好了太多。
重欢心下不免惴惴,再加之他解了禁足不过是因为太女满月宴在即,宫中人口若不齐整,未免伤了面子,并不是苏舜怜惜他,心软了。宫里自来如此,一步踏错禁了足,再出来时就未必可复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