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醒来时是在凌晨,四围昏暗,安静异常。
肋下痛感鲜明,像是烧灼一样,她被牵扯的全身发疼,只能叫人:“来人……”
帐外守着人,是个男子,他先去了帐内宫灯上的纱罩,才出声回话:“陛下醒了?感觉如何?”
这声音苏舜听得陌生,然而当那人捧着一个碗转过来时,她认了出来这身影。
颀长,清瘦,带着宫中男子绝不会有的冷淡与缥缈,待他走近了,苏舜先看见的就是一对印象不浅的远山眉。
西陵风露?
“怎幺是你?”苏舜无力低声问道。
西陵风露倒是平和:“陛下有所不知,微臣久在圣庙得大官教导,算是大官弟子。凤后遣人召大官时适逢大官病重,只得将微臣送进宫。况且微臣家世代为巫,微臣亦是祭主祭,即可疗伤,又可祷祝,凤后以为得宜,便命微臣留宫侍奉。”
解释了自己出现的缘由,西陵风露才将自己手中的碗递了上去:“这是熬出的巫药,陛下即是醒了,就要喝下去了。”
苏舜看着那碗实际疗效不知,讲究怪力乱的药汁,心里很是犹豫。然而她知道自己不懂不能理解的东西多,不差这一件,何况,史书上对西陵家的记录不缺这样的情节,倒也值得一试,于是接了过去,干脆的一饮而尽。
味道与想象中的不同,虽然是草木熬煮后特有的混合苦涩,但并不多幺难以下咽。
西陵风露显然不是伺候人的,看着她喝完了药也不知动作,好在殿里不可能只留着一个他候着,同样留守的长平见状马上上来捧了茶盅给苏舜漱口,又有人捧了痰盂接着。
素日随侍苏舜照顾日常的都是长安,苏舜见是她,略一想也就明白了:“你打长安了?”
长平闻言立即跪地,面容严厉冷肃:“伺候陛下如此不当事,这样失职,奴婢作为带班,自是要训诫惩处的。”
苏舜尚且虚弱,语声更是低微:“终究不算是她的错,你又何必。”
长平面色不改:“陛下体恤奴婢们,奴婢们自是感激涕零。然而奴婢为陛下生为陛下死,一行一止皆有规矩,自当负责。此事令陛下受伤,长安自当受罚,陛下不必为此求情。”
苏舜微微一叹:“怎幺打的?”
长平据实以告:“鞭五十,奴婢亲自执鞭。”
长平练的是杀人术,自己动手的威力苏舜见过,听着不轻,受起来就更重了。
封建时代规矩严明,主子有一星半点的事情,下人都要挨罚,若是不打这顿鞭子,长安心里也过不去。长平主动先罚了,长安反倒安心,也是为了让苏舜解气,免得苏舜罚下来更重,下手虽不会掺水,但也是有分寸的。
“即使如此,就赏些伤药下去,叫她好好养着,这事就算揭过了,好利索了再上来当差就是了。”
苏舜淡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