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在殿坐了三天,未曾合眼。01bz.cc
不是不相信芳准已经仙逝,不留一点气息。她只是舍不得离开,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被尘土覆盖。
他是皎若明月般的人物,怎可被黑土玷w身躯。
也或许,她心底终究是存了一丝奢侈的希望,盼他睡足了,睡够了,不管过十年还是百年,能醒过来。
她可以等。
他看上去真像睡着了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眼。
手指划过他秀美的轮廓,好像怕把他惊动一样,轻轻的,指尖触到冰冷的肤立即就缩回来。
如今,终于可以真正拥抱他了。
胡砂蜷起双膝,动了动酸涩的眼睛。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大门被人猛然推开,j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奔进,见到床上的芳准,都大吃一惊。
“师弟!”有人叫了一声,话没说完,声音却哽咽了。
胡砂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们。她只是握住芳准的手,很小心地替他修理指甲。
金庭祖师面se如雪,定定望着芳准的尸t,隔了很久,才低声道:“他……走的痛苦吗?”
她慢慢摇头。
他眼眶泛红:“是吗?那就好……”
胡砂没有说话,还在沉默又温柔地替他修指甲。
有一个人慢慢走到床边,扶着床头瑟瑟发抖,缓缓跪了下去。胡砂木然地看他一眼,g裂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话,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
是凤狄,他面上覆着一层黑纱,遮住眼睛,泪水顺着黑纱的边缘溢出来,他脸上s漉漉的。
事到如今,责怪他人或者责怪自己,都没有意义了。
胡砂将芳准最后一指甲修好,眷恋地在他手上一吻,低声道:“芳准,我走了,等着我。”
他当然是不会回答的。
胡砂朝金庭祖师一揖,轻道:“师祖,师父的身t,麻烦你们带回清远好好保管吧。放在这里实在让人不能放心。”
金庭祖师刚一点头,却见她转身要走,不由愕然道:“你去哪里?”
她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金庭祖师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别去找青灵真君!你一介凡人,又能拿他如何?不过是白白送s!休得辜负芳准对你的一庇护之心。”
胡砂还是摇头,忽而将袖子一甩,周身顿时被凛冽的寒气笼罩,眨眼间人已落在门外。
“我只是把器送给他罢了!”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
如今她有三件器在身,虽然并未x1收其中的五行之力,但功力与平日截然不同。金庭祖师为着逍遥c的事情,与青灵真君斗了一场,元气亦是大伤,自知追不上去,只得回头吩咐:“芳凝,你跟着她,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芳凝红着眼眶答应一声,回头见凤狄还跪在芳准床头一动不动,他心中恨极,真想将他一掌劈s,然而自己是个长辈,岂可对小辈出手?当下将袖袍一甩,狠狠把他甩倒在地,这才转身走了。
凤狄双目已盲,这一摔猝不及防,嘴角撞在床头,登时裂了个口子。他艰难地扶着床头起身,擦了擦血,倒让旁边的芳凌有些不忍,抬手扶了他一把,叹道:“唉,你这孩子……”
他朝芳凌一揖,转身索着,跪倒在金庭祖师面前,低声道:“师祖,弟子犯下大错,万s不能辞其咎。恳求师祖将弟子放逐断牙台,万刀剐s以谢罪。”
金庭祖师情漠然,过了半晌,淡道:“你便是s了,你师父也活不过来,何苦再白白赔上一条命,还嫌最近清远s的人不够多么?”
凤狄嘴唇翕动,还要再说,金庭祖师摇了摇头,又道:“你不必再说。今日起,去灵岩洞闭关一百年,若踏出洞门一步,就自行了断吧!”
凤狄浑身发抖,到底压不住哽咽,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
金庭祖师将芳准的尸身抱起,飘然出屋,芳字辈的弟子们纷纷跟在他身后。这位清远的开山祖师爷,素日最疼自己的关门小弟子,又怜他病弱,无论他做什么都要让上三分。真真是把他当作亲生孩子一般。
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送黑发,他素来稳健的脚步竟有些发虚,肩膀也隐约在发抖。
芳凌走过去低声道:“师父,还是让我来抱师弟吧。”
金庭祖师默然摇头,过了良久,又道:“凤狄,你须得知道,世上人总是会做错事。可不是所有的错事,你用s赔罪就能解决的。活着去赎罪,才是更为艰难。你的命,应当拿来做点有用的事,眼睛盲了,心难道也要继续盲下去?”
凤狄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站了起来,跟着众人一起,腾云飞回清远山。
玄洲逍遥山逍遥殿——这j个字在胡砂心头舌底,被反复咀嚼,嚼烂了,冒出一g血腥气来。
脑门子里似乎都充斥了那种血腥的味道,将嗡嗡乱响的杂音全部压了下去。
她脑子里变成了一空白,感受不到痛苦,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块顽石,不听,不看,不想。
逍遥山下遍地香火,是当地的住户崇敬仙人,自愿建的祠堂。
胡砂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水琉琴似是明白了主人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在t内嗡鸣着,不一会天se便暗了下来,大大的雪花开始飞舞,地面上有厚厚的冰飞速冻结,j个来进贡的人狂呼变天了,飞快跑走。
没一会,那座祠堂就给冻成了一坨,一万年只怕也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