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压g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见他漂亮的嘴唇微微翕动,宝石般的眼睛没在看她,却在望着不远处的大海与天空,不知观察着什么。她张嘴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像啃烤r似的,用牙齿狠狠噬了两下,只啃出血来,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
她像发现了什么宝贝的小孩子,天真的一塌糊涂,抬头笑眯眯看着他愕然的双眼:“是活的,有血。相公你果然比画上漂亮多了,我很满意。咱们这就大婚吧,来,大婚!”
芳准抬手在下巴上擦了一把,指尖上都染了淡淡的血迹,他见胡砂娇憨天真地看着自己,态明明是小白兔,行为却是大灰狼,不由感慨地叹了一声:“……色女。”
胡砂醉得厉害,两条胳膊软得像面条,再也勾不住他的脖子,放手仰面朝后倒去,这样一倒,就算下面是沙滩也要受伤的,他急忙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胡砂,困了去那边林子里睡觉好不好?等师父给你布个结界。”
她就着阳光眯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像鉴赏什么古董宝物似的,啧啧称赞,手指从眉毛一直m到嘴唇:“漂亮,真漂亮!你就是一幅画我也心满意足了……你方才说什么?姐姐?睡觉?你、你要和我姐姐睡觉?可我没姐姐啊……”
芳准实在无法与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话,索将她放在不远处一个沙堆后面,双手拢在袖中,默念几声咒语,只听“沙沙”几声,却有一扇不大不小刚好能挡住一个人的青铜门从沙滩里钻了出来,门上铜绿斑斑,刻着螭首蝠翼,甚是古老。
他自己就地坐下,背靠青铜门,双手拈做兰花状。倘若胡砂没醉,见到他这模样必然要大叫:“跌坐莲花!”这也是她至今没能学会的美丽打坐姿态,一坐下去就是鬼哭狼嚎双腿抽筋。
她仰面歪着身子躺在沙滩上,双颊像桃花那样红,指尖也泛出那种粉红色,睡得正香。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突然唧唧笑了两声,咕哝道:“相公……你、你莫不是要回纸上吧?陪我多玩一会不好么?”
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满脑子对仙鬼怪多舛前途都没有明确的概念,只知道念着她那个纸上的相公。上回发飙把水琉琴砸了的表现,简直与她现在完全两人。芳准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她这样居然可爱的很,让人忍不住要捏捏她。
西海岸的风渐渐变得激烈,海天一色的那种半透明的蓝,像是被墨水染了一般,漆黑的颜色缓缓蔓延开,在天顶铺了一层又一层,像是要发生什么异变。
可是胡砂完全不晓得,她做着稀古怪的美梦,一会见到了自己的相公,一会又发现相公是师父,与她新婚燕尔,绾发画眉,日子十分逍遥。
耳边传来风呼啸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另一种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声响。
胡砂想翻身,系在腰带上的水琉琴却重的很,也不知怎么的就缠在那里,怎么也翻不过去。她又嘟哝了一句什么,迷迷茫茫地睁开眼,却见入目尽是明亮橙红的火光,她像是被无边无际的火海吞噬了一般,连天空也看不到。
她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把水琉琴抱在怀里慢慢起身,左右一看,发现面前不知何时挡着一扇青铜大门,刚好能遮住她的身形,不至暴露在火海之中。非但如此,那火明明离她那样近,她却感觉不到半点炽热。
直到这时,她才恍然明白那熟悉的声音是火在烧!火!天火!是天罚来了吗?!胡砂惊慌失措地四处转圈,急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随着她的动作,那扇青铜大门像有灵似的,始终护在她身前,好教那天火烧不到她。
门后响起芳准的声音:“你乖乖坐下,不要动。等天火过去就好了。”
胡砂骇然要往前走,那扇门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挡在前面不给她过去。她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什么酒意全部吓得跑光光,只颤声道:“师父你知道今天……天罚会来?天火烧到你了吗?!”
芳准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没有任何异样:“现在不要说话,坐下凝定气,不许胡思乱想。”
胡砂几次三番要闯过去,都被那扇门给挡住,被困在门后的y影里,动弹不得。她心急如焚,此时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抱膝坐在门后,眼怔怔地看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火海扑上来将他们吞没。
虽然那天火没有一星半点烧到她身上,胡砂却觉得身上已经被烧烂了似的,一直烧到最深处去,撕心裂肺的疼。她颤抖着靠在青铜门上,死死揪住心口那块衣服,好像连哭都不知该怎么哭。
“师父……师父……”她也只能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什么被蚂蚁咬一口,什么天罚不用怕。原来他是替自己受这道天罚。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可自己被天火烧成灰,也不要他来代替!
天火似乎永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一浪高过一浪地席卷而来。胡砂蜷缩着身体坐在门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忽听芳准闷哼了一声,跟着便是低低的咳嗽声,似是不想让她听见,用手捂住,硬生生压回去。
胡砂再也忍不住,使劲用手去捶门,尖叫了起来:“你过来!你过来!不要再被烧了!”
不知捶了多少下,忽听门上“喀”地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似的,为她奋力一推,两扇青铜门顿时开了。
汹涌的天火铺头盖脸地烧过来,瞬间就要将她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