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涌起一阵阵血腥,我觉得世界都在翻转。
“我们清不了”我说,也可能只是想,我已经分辨不出。
清不了,我宁可欠你一辈子,也不要跟你两清。
耳朵里塞满风声,呼啸着盘旋着,让我听不见别的。我只是那么看着暮雨,一瞬不瞬的看着,从他最后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对着我晚起嘴角,到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再到他开门,关门,背影变成乌黑的门板,每一帧我都看得很仔细,记得很清楚,我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我想拉住他,却石头般一动不能动。
也许,这只是无数悲欢离合中的一个,只是爱情对现实的又一次低头,只是两个人分手。现实逼得我无路可走,我逼得他无路可走,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都还能好好活着,至
多我不再有资格说爱他,至多我从此荒了一颗心。
那个掌印在眼前晕染开,铺了一天一地的腥红,转眼却又沉入比墨更浓的黑暗
滴着血般缺失小指的右手,没有实现的承诺,白头到老的誓言,别墅豪车的憧憬,缠绵悱恻的恩爱,所有没有完成的想法,没有成真的期待,所有我欠他的,给不了的,如此遗憾,却又莫名的安心。
我最后的一点意识是我和他仍有不尽的牵扯,这样,很好。
再次睁开眼,居然躺在医院里,小李劈头一句,“安然,你有心脏病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两天写到想死
、一零九
“安然,你有心脏病你知道吗”
小李的一句话把我问蒙了,我反应了半天,最后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这没什么想不明白的,我有个先天心脏病的妈。想不明白的是,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发觉自己还有这么个病,以前从来没发作过,我知道自己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会出虚汗会喘不上气,只是一直都没往心脏病这个方面想过。
医生告诉我,根据这次的检查还有我以前从没发作过的情况,这种遗传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嘱咐我让我注意修养,不要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保持好心情。
这些话我早就烂熟于心了,以前每次陪我娘亲去医院都会听到同样的话,只是没想到这次被叮嘱的人居然成了自己。
我发现自己特别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件事,当然,也想不出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了,更何况,医生还说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出院,叔叔非要把我接他家去住,我誓死不从,他没办法,只好开车送我回了新租的房子。
半路上有人给他打电话,看样子又是急茬儿,叔叔将我送到楼下便直接开车走了。
我在绿化带旁的那个长椅上坐了好久。放眼望去,还能看到某些春节过后残留下来的喜气,门口的对联,玻璃窗上的窗花,甚至几辆停在路边的私家车车尾还贴着一路保平安春节过了,那时娘亲还在北京的医院里,那时我整天焦头烂额,三十晚上首都的烟火彻夜陪伴着我,那时候,他就站在身边。
我有些恍惚,这个世界看上去那么真实,不久前的那场分别,应该是个梦吧
后来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楼上,打开门冲进卧室。那一刹那,我的心迅速沉没,无限沉没
所有属于暮雨的东西都不见了,屋子干净的像是只有我一个人存在过。
我打开所有柜子,抽屉,翻找的结果是连一只袜子一张纸片都没有,我又跑去杨晓飞的屋子,只找到几本杂志还有半袋子瓜子。
昨天,还在一起吃饭啊
我拿出手机拨打暮雨的号码,关机,再打杨晓飞的号码,也关机。一瞬间,我惊恐万状,昨天的噩梦没有醒,我仍在噩梦里,走投无路。
仰面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床单上有淡淡的气息飘进鼻子里,我努力地分辨,只想寻见那丝清冽到微苦的味道。
很多天之后,我终于可以不用在回家之前吃一颗药丸来定。更多天之后,当我用邮箱、qq、电话、短信各种我能想到的方式都找不到暮雨之后,我最终承认,我把他弄丢了。他已然为我失去那么多,最后,还是被我弄丢了。
这个认识几乎摧毁了我所有的支撑,我觉得自己像个气球般随时会飘走,唯一牵着我的就是病床上的娘亲。
回单位上班儿后,我仍是在前台。王行长调任s市分行副行长,升了一级,而那个副经理的位置成了我另外一个同事的,三个月没上班儿,难道职位还会给我留着么厚道的是,单位对我没上班的三个月按事假处理了,发了每个月该发的最低补助,甚至年底奖金还按百分之六十补发给了我。我不知道这些是叔叔还是小李帮我争取的,我不知道身边的同事怎么看我议论我,我完全没有那个心思。看着这厚厚的钱,我的反应很特。我吐了,最后吐到满嘴都是胆汁的苦味儿。
吴越非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说他一个人没劲,反正我这屋子大,还能少交一半房租。知道他是好意。那天他来找我,发现我正坐在地上看我的账本。我跟他说我们分手了,还说了当时的情形,他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天,他才把我从地上扯起来,说,明天我就搬过来。
后来他跟我说,当时我的样子差点把他吓死,脸色死人白,额头都是汗,身上冰凉。说话的时候连点表情都没有,手指翻笔记的动作跟僵尸似的,简直就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我笑着没说什么他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我状态不好,很不好,可是我不会出事的,我出事了谁养我妈。我只是回不过儿来,他也许不懂,那种被生生折断却感觉不到痛的诡异。
吴越说,安然,你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我摇头,我觉得我没资格哭。
小李仍然很照顾我,还会不时的拉我出去吃饭,只是吃饭,说说单位的事儿。她对着我时常会有点点的心虚,也许是觉得我会因为暮雨的事迁怒于她。其实她不知道,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谁都不怪,只怪自己。她跟我说起她爸她妈的恩怨,他们为什么离婚,为什么她会跟她妈姓我也会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两句,“你金枝玉叶的跑咱们这小旮旯干什么总行喝茶看报纸的生活不是更适合你吗嫌上面黑”她沉默了一下,点头,随即又苦笑着说,“安然你还真是自己不舒服也不让别人舒服的那种人。”
她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小旮旯,她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反正,任何原因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别。她虽然说我让她不舒服,却还是不断地约我吃饭。
某次在面馆吃面,说着说着她提起取代我成为会计管理部副经理的人,说照片一准儿是他搞得鬼,然后叽叽咕咕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推断,我边嚼着面条边发呆,那个事儿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根本就没去听。忽然我隔着玻璃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整个人一震,他,还在这个城市吗我撂下筷子不理小李的呼喊几步就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