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合适,又推辞了几句。韩暮雨只是不说话,杨晓飞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抗寒能力超群,后来我就在俩人的注视下,把手套套在了手上。
很普通的白色棉线手套,手掌部分涂着一层粉色的胶。我戴着有点大,感觉却很温暖。
韩暮雨看着我戴好了,低声说了句,“我得干活了”便转身去推车,杨晓飞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扶着,还抽空冲我挥了挥手。
“那什么,回头我再还你啊”我朝那俩人喊了一句。
“不用”杨晓飞回答。
我看看表,这么一耽搁,我也甭回去吃饭了,直接回头去上班正好。
调转了车头,我看着没走远的俩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子,往满是天车、铁架子和半成品建筑物的广场深处移动,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早晨,俩人的对话声忽隐忽现的传来。
“哥,你把我手套给他了,我戴什么啊”
“”
“让我戴你的,你干嘛不直接把你的给他啊”
“”
“不干净保暖就行了呗”
“”
“哪那么容易感染啊,不过人是敲键盘的手,比咱们金贵”
说我这手金贵倒也不假,我就靠着这十个指头吃饭呢
上班的时候,我给每个伤口围了一层创可贴,四个手指头整整齐齐的粗出一圈来。敲键盘确实有点别扭,手指伸缩间会有细微的疼痛感,最不方便的是数钱,手指间得摩擦力让我点钞的速度和准确性极速下降,不过,没关系,现代化的银行,点钱有点钞机,捆钱有打捆机,换残币有残币兑换仪,复印证件有证卡扫描仪所以即便我瘸着一只手,办业务基本也没受太大的影响。
曹姐最先发现了我手指的异样。
“安然,手怎么啦怎么还一顺儿伤了四个指头”
“啊,削苹果不小心削手上了,小伤,没事儿”我随口胡诌。
“行吗你,不行我替你盯着点”曹姐向来待我很不错,确切地说,曹姐待所有人都很好。遇到单位有什么事儿她便会拿出营业室主任的威严与担当,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大姐姐,在她看来,我们这些没结婚的都是小孩儿,都需要指导和照顾。她不会说场面话,如果她说想帮你,那必然是真心真意的。
“不用啦哪有堂堂会计管理部经理在前台办业务的道理那成何体统”我毫无恶意地调侃她,她佯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是伤得不厉害,还有闲心耍嘴皮子呢。”
曹姐走后,小李同志无声无息地潜过来,“唉哟,安然,一天不见,手指发福了哎”
我就知道这鬼丫头没什么好话,干脆偏过头去不理她。
“嘿,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啊怎么报仇”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不说削苹果割伤的吗我帮你把苹果吃掉有多少吃多少”她笑得幸灾乐祸。
我早知道我不应该理她的,真的,我怎么就记不住呢
“苹果我已经消灭掉了,你就帮我把刀子吃了吧”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递过去,真诚地说“多谢”
小李接过刀子,恶狠狠地在我脖子上比划一下,“要是没有监控,我早就让你血溅当场了。”
“嗨,你说清楚了,我有那么招人恨”我不解地问她。
“哟,感情您自己多不招人待见您自己还不知道呢”她故意压低了声调,“听说了没,这次行里去考基金销售资格证的人选定下来啦”她瞟了瞟非现金区的三个人,“那边有俩,个人业务部两个,没有你也没有我。”
“哦,不考就不考呗,有什么啊你想去考啊”我问她。
“小点声儿你,我倒是没什么,我才刚转正几天啊问题是你,大哥。考试代表着行里的重视,代表着离开前台的机会,别跟我说你想在前台干一辈子。人家比你入行晚的都去考了,你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人选是谁定的”
“还有谁,主管行长呗”
“哦”
“哦哦就完啦”她看着我,一脸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那我能怎么样啊,难道跑过去找他理论啊你觉得他是横竖不甩我呢,还是左右不甩我”
小李终于认真地疑惑了,“我就不明白了,有时候觉得他好像在针对你似的”
我摇摇头。
啥叫好像啊,根本就是
小李不明白,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行里进新人都是总行直接下派到各个支行的。我后来听那个把我倒腾进行里来的在总行任职的“叔叔”说,他跟我们支行主管业务的王行长之间有段过节,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现在见面都不打招呼。因为进行之后支行的领导们早就把我们这些“关系户”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碍于上层之间的矛盾,我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王行长对我的态度一向轻慢,大会小会也总爱找我的毛病,那位“叔叔”告诉我先忍忍,有合适的机会再帮我调动一下。
谁让咱也没别的本事呢,只要能挣钱,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我正想着,就听有人叫我。
“安然哥,安然哥”声音沙哑的。
我抬头就见一张肥肥的脸几乎贴在防弹玻璃上。
“杨晓飞你怎么来了”我本能地朝他一笑。
“我来存钱”他把手里的卡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从窗口递进来。
“存两百”我把麻花似的纸币铺平了,放进点钞机里过了一遍。
“恩,对了,安然哥,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把缠着创可贴的手冲他晃了晃,“碍不着我上班儿”
“恩,那就行。韩哥他不放心,怕你手上的伤影响你办业务,他自个儿手头儿的事儿又放不下,只好让我来看看。”
“哦,这么说你不是来存钱的,是来打探情况的”我冲胖子挑挑眉。
“呵呵,算是吧,其实我这点钱存不存的也没啥意思”杨晓飞笑着挠挠头。
韩暮雨让他来的,特意,来看我手上的伤。
我忽然心情大好,刚才那点小郁闷随即消失得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