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容飞说出这段台词的时候,任白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得意的色。容飞过于掩饰悲伤,甚至于像是在和苏臻讲一则昨天听到的八卦消息,完全失去了本该有的感染力。
苏臻依旧保持着看报纸的姿势。
“他身重二十多刀,流血过多而死。”容飞背过身去,像是在看咖啡还有多长时间才好。
“我知道了。”苏臻的报纸轻轻翻过一面。
那一刻,观众们才看到容飞的背影。那是一种复杂的绝对与刚才轻松地与同事攀谈的气氛不同。他低着头,脖颈与背脊形成的弧度像是有什么悲哀按耐不住,却又不得不极力掩饰。
围观的人注视着这一幕,心底涌起莫名的沉重感,仿佛方才的轻松攀谈只是为了这一刻将所有人的心情推入谷底。
“嗯。”陈思乐点了点头,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在场人都明白,容飞的张昊比任白的更加出色。
任白死死盯着容飞的背影,似乎在辨认这样的感染力到底是容飞演出来的还是巧合。
他的经纪人小声地说“没关系的啊,也许一会儿你饰演莫小北的时候会比容少更出色。莫小北这个角色你琢磨了很久,但是容少之前一直在走秀未必有充足的时间看剧本,他的理解不一定有你透彻”
任白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容飞回到了陈思乐的面前,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显山露水,他只是翻开剧本递到容飞面前说“就演这一幕吧。你先来。”
接过剧本,容飞有些惊讶,没想到陈思乐选择的竟然是这一幕剧。
“怎么,有问题还是一时之间记不下台词”陈思乐问。
任白有些好到底是哪一幕,伸手将剧本拿过来,唇上扯出一抹笑,看来这一幕他早就准备多时了。
“如果容少不行的话,我可以先来。”任白说。
“不,没关系,我可以来。”容飞转身走向片场的一张桌子,顺带向工作人员要了两瓶啤酒。
苏臻很配合地端坐在了桌边。
场内一片安静,就连本来在装修场景的工人们都停了下来。
容飞扮演的莫小北拎着两瓶啤酒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有些慢,像是要在林默风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所谓,啤酒瓶拎上桌的动作却很爽快,坐下来的时候椅子轻微地滑动,这些小细节都很符合莫小北这个角色的社会经历。啤酒瓶在桌子边缘一敲,瓶盖掉下来,然后他将酒瓶递到林默风的面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要拿回来的时候,对面的林默风却伸手将酒瓶接过去了。
容飞咧着嘴笑了笑,有几分开心在里面。
简单的动作没有一个台词却让人读懂了莫小北的心态。莫小北很敬仰林默风,也知道林默风的生活层次。当他撬开啤酒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首先要给林默风喝,可是酒瓶递出去了才记起刚才自己开瓶的方式可能让瓶口蹭到了桌子的边缘,而且廉价啤酒对于林默风而言是入不了口的。林默风在莫小北收回手之前接过了啤酒,就好像是为了莫小北而融入这种不属于自己的阶层,这让莫小北感觉到了自己对林默风的重要性,自然很开心。
容飞仰起头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啤酒,然后呼出一口气来。
站在导演身边的摄影师低下头来小声说“没想到容少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竟然能将莫小北的形象表现到这个地步。”
陈思乐不发一言,容飞能够演出莫小北的气质他早就在日本料理店里见识过了。
“林哥,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一下。”容飞提起酒瓶与苏臻的酒瓶撞了撞,力度并不大,随性之中是无言的信任。
“说吧。”
“我听说何振云最近有一笔巨额的黑账要漂白我想说林哥你要小心这家伙过河拆桥。”容飞的语调是轻松的,但是隐隐能感受到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不是有句话意思是兔子死了,追兔子的狗就会被主人杀来吃了”容飞说话的力度恰到好处,没有刻意的做作,像是在脑袋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句合适的话。
“狡兔死走狗烹。”苏臻的唇上漾起浅笑,不仔细去看甚至感受不到他笑了。
“对,就是这句话。”莫小北说完之后就继续仰头喝了两口啤酒,其实他是在等待苏臻的回答。
“放心,何振云不会那么做的。我自有分寸。”苏臻看着容飞,眼柔和了起来。
放下酒瓶,容飞用手背擦了擦嘴,看进苏臻的眼睛里,“嗯,我信你。”
就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而已,却有着莫名的力度。容飞的眼太纯粹,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无关痛痒,只有林默风所说的话才能决定他的方向。
这样的信任,过分简单却又太不简单。
容飞的目光,加上笃定的表情,令人想要忘记都难以忘记。
明明这出戏里的重心应该是苏臻的林默风,一向漠然的他对莫小北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暖意就是提示观众林默风还未被那个黑色地带同化的细节。但是偏偏容飞的虔诚却拽走了观众的视线,令人不得不动容。
任白愣在那里,容飞所呈现的莫小北超出了他的预料。
“任白,你知道你和容飞的差距在哪里吗”陈思乐忽然开口说。
“差距”任白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原来在导演的心中,他还未试验莫小北就已经输给了容飞吗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