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夜里他不知梦到什么,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我也跟着醒来,给他拭去一头的冷汗,温柔地说“家卓,放手好不好,我们搬去香港。”
他无言以对。
我将手指放入他的掌心“家卓,只要我们在一起,不是那里都可以好好生活吗”
沉默好久,终于他低声说“映映,抱歉。”
我心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只握住他的手“再睡一会吧。”
周末家卓去北京出差,苏见早上过来,来送他去机场。
我在楼下厨房煮早餐,苏见走了进来。
“要不要吃一点”我问。
“吃过了。”苏见说。
我看了他一会,开口问“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嗯。”他露出赞赏微微笑,坐在餐桌旁。
我将煎好的蛋放在桌上,倒了一杯牛奶“几点的飞机,他还没有下来吃早餐。”
“不急,还有时间,”苏见忽然说“映映,他这段时间不太好照顾吧。”
“胃口极差,脾气极坏。”我直言不讳。
苏见缓缓地说“映映,你知道,有些人是这样,他的人生为了一个目标而日夜不休地辛勤奋斗,而当这个目标即将达成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或是别的事情,令他对自己的原本确信不移并为之苦苦坚持目标的产生了怀疑,那么,他是不是会非常的迷茫。”
“我的本意并是如此。”我想了一会,轻轻说。
“但你令他动摇。坦白说我亦不明白他到底在困扰什么,但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非常低落。”
“映映,他这几年据时隐忍,他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收手。”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才轻轻说“我明白,对不起。”
苏见诚挚地说“谢谢你。”
家卓三天后从北京回来时,我去接他的飞机。
我们开车去吃饭,几十层的旋转餐厅之上看得到城市的灯光一片流光溢彩,菜上到一半时他接电话。
“嗯,刚下飞机。”
“和映映在吃饭。”
“今晚直接回家了,有事电话说吧。”
那端苏见说“北京的事情怎么样”
家卓平和地说“一切顺利。”
苏见问“那周煜国”
“不必再理会他,”家卓淡淡地说“周某人不会在这个位子坐太久了。”
我捏着汤匙的手轻轻一颤,抬头着望家卓。
家卓对上我的视线,推开手边的玻璃杯动身离席。
我低头专心喝汤,安静之中听到苏见声音“碧婵昨日递了离职申请。”
家卓微微惊讶“是她”
他站起走到玻璃窗边。
“这么说,账目的事,以及前几次,也是她”
“她做事一向小心,若不是这一次大哥松懈,她也不会留下把柄。”
我怔怔地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白衬衣配黑西装长裤,衬着玻璃窗外琉璃灯火,如一幅秀硬的光影素描。
家卓安静,思考几秒,然后说“我给她签字,让她走吧。”
他又静静听了一会,才低低说“马这人空有野心不足为惧,其他高管呢”
过了几分钟,家卓说“嗯,那先这样吧。”
他回到餐桌旁,对我歉意笑笑,以优雅姿态铺开餐巾。
我们吃晚饭回到家,他坐在客厅对着手上的电脑。
我洗了澡出来已经很晚,我依偎到他身旁“家卓”
他亲亲我脸颊“先睡吧。”
“嗯。”我吻吻他,独自走进了睡房。
我听从苏见的话,不再过问他任何公事,每天按时下班,只关心他是否衣暖食好。
家卓却回得很晚,也很少和我说话,整夜整夜呆在书房。
一夜,他扭开书房的门,我正好坐在客厅“家卓,怎么了”
他看到我,目光愣了一下,才说“没什么。”
然后又转身走了回去。
就是在那时,我恍然意识到他在避开我。
也许如苏见所说的,我变成他的麻烦,于是他不愿再应付我。
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除了偷偷躲起来难过,我什么都不能做。
一日结束工作后,我去家卓的公司等他下班。
他从会议室出来见到我待在他的办公室,回头望了望隔间的助理室,张彼德正好走出来,朝他摊摊手。
他走了进来,关上门,脸上并无笑容。
“映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过来看样品房,刚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等你,下班没有”
“一起吃饭好不好”
“你等等。”他埋首签了几份文件,然后按电话“丰年,请告诉曹先生明天再来,取消晚上的应酬。”
我有些局促,站了起来“你晚上还要事要忙吗,没有关系我先回家”
“不要紧,”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起身拿了外套,对我说“走吧。”
家卓和我一起下楼,电梯直通底层车库。
他将车驶了出来,警卫刷开门卡,车子开出劳通大厦,直接转上了仕径大道。
家卓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地问“想去哪里吃”
我想了想“都好,我上了一天的班,饿死了。”
“海鲜好不好”家卓说,语气带了点儿温柔。
“好。”我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