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眼角余光瞄到楼梯有人走上来,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悄悄潜回房间,倒在床上,任由脑中思绪翻腾。
我自然不时时关注财经,但偶尔看新闻,在全球债券和股票承销市场上,或是大型跨国交易的金融咨询顾问上,在世界67个国家和地区的8000个分支机构上,无可避免地看到这个庞大的金融王朝红白的菱形tb标志。
世界经济局势瞬息万变,银行业本就是深陷其中最关键的一链,站在这个金融王朝的最顶端,任何一个决策的权衡和考虑,都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
我不熟悉经济,亦不知他名字之下冠着的劳通亚洲区行政副总和首席投资顾问的工作为何。在这个庞大的金融财团背后,在海外执行总裁劳家骏先生的锋芒毕露的光辉之下,家卓为人异常低调,他几乎不上镜,也不接受任何传媒的访问,我从未见过他办公的样子,因而也无从判断他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那种衣冠楚楚,色淡漠,讲英文谈判字字如金的商业精英。
我熟悉的是身着白衬衣的年轻男子,在书房柔和灯光下,带黑框眼镜看文件,瘦削白皙的面孔,微微蹙眉,专注的情,随着夜色慢慢渗出的一室倦意。
他疲倦苍白面容,生病时忍着的一声不吭,偶尔的熟睡面容,睫毛覆盖下一层淡淡灰色,如华丽而伤感的威尼斯。
他的微笑浅蹙,他的温言低咳,是我倾尽一生去收藏的瑰宝。
又想起两位老太太的话,人上了年纪感慨怎么这么多,老一辈的故事可真长。
只是她们谈起的不知是何事,难道似翡翠精选台电视剧,我们两家豪门有何风流韵事牵扯出一代恩怨,又难道我不是江家亲生女儿,身世曲折离,多年后发现所嫁之人竟是血缘兄长,于是哭天抢地,彷徨无依,以身殉情胡思乱想了一番,越想越觉荒谬,然后听到父亲在楼下唤我。
我走下去,爸爸对我说“家卓要回城上班。”
“我也回去了。”我亲亲小弟“生日快乐,乖仔,大姐下次回来再陪你玩。”
又是一番热烈寒暄,终于出得门来,他和我一起走出大宅,站在门前庭院树下。
“你要去哪里”家卓问。
“我约了同学行街。”
劳家卓点点头“我没空,让郭叔送你过去。”
他招手唤来侯在檐下的郭叔“送映映去市区。”
然后独自驾车离开。
十一
夜晚的玻璃之城,灯火流光溢彩。
韦惠惠等在丽柏门口,穿着一件吊带裙,吸着杯饮料探头探脑地望。
我走过去拍她脑袋“淫贼,看什么看”
惠惠竟不反抗,只嘿嘿一笑。
我上上下下瞧她,说“有点不对劲。”
“映映,我谈恋爱了。” 她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春风荡漾。
我撇嘴“哪个倒霉鬼”
惠惠自上大学开始谈了三次恋爱,每次都没到半年就开始抱怨没意思继而高喊我要自由,然后那男的顺利沦为下堂夫,她就继续跟我厮混。
“杨睿逸。”她竟然有一丝扭捏“上次认识之后,他打电话给我”
我斟酌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他还成。”
她像幼稚园里得了糖的小孩,抱着我呵呵直乐。
我看着她的情,心知这一次她真栽了。
我们去一楼看衣服,惠惠兴致勃勃地拉着我逛男装“这件他穿会不会好看”
她对着售货员比划“他这么高,不胖也不瘦,要穿哪个码”
售货小姐态度客气“小姐你可以看看这件,这个码数合适。”
我站在一旁,慢慢地看了一会儿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然后对她示意比划了右边的方向。
惠惠点点头“去吧。”
我独自走到另外一边的柜台去看商务男装。
衣着精致的售货员立刻上前,轻声细语“小姐晚上好,需要为您服务吗”
我轻声答“我先看看。”
她点头“您随意看看。”
沉静华丽的奢侈品牌,明亮灯光照耀下的深褐色的原木橱窗,整齐的一排一排的西服衬衣,质地精良的布料闪烁着隐隐约约的光泽。
几个客人进来也是低声的交谈。
一会,惠惠来找我,手上提了两大袋子,饶有兴致跟着我看“映映,怎么突然要看正装”
她又说“我们快毕业了,杨睿逸要找事务所实习,也需要穿得正式点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价格,咋舌“好贵。”
我拉着她往外走。
惠惠拖着我手“女装在三楼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随便看看。”我问“买好了吗”
她点点头。
我说“那我们去吃宵夜。”
惠惠怪“你不看了吗”
我摇头“累了,改天吧。”
惠惠跟我并肩,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手上袋子一晃一晃,一直不断跟我说话。
我心头有些微渗的苍凉,我已经结婚,竟然不知道丈夫穿几号衬衣。
一日傍晚,家卓下班回来。
我在客厅看电视,麦昆的作品发表会,这个天才设计师的英年早逝,使得时尚界圈掀起了一股颓靡黑暗的英伦怀念风潮。
家卓坐在一旁陪我看了一会“嗯,喜欢他的设计”
我直接地答“我喜欢他对待生命的方式。”
他有些微微惊讶,然后不置可否地笑笑,彷佛是听到一个小女孩童真的戏言。
“家卓,”我突然低声说“让我看看你衣领。”
他眉间疑惑“为什么”
我咬唇蛮横地答“就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