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康心中虽然失望,但见皇上似是心意已决,自己也不敢说什么,何况自己本非皇家宗室,儿子却被封为郡王,这已是无上的荣耀了,清河郡主是皇室近支,据说也是才貌俱全的佳人,足见皇上对冷家的恩宠之心,并不输于朱家,便连忙叩头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见他跪下谢恩,心里也仿佛卸下心头大石般轻松,笑容满面道“都起来吧,今早朕接到前方奏报,陈卫两国的军队已是节节败退,不日我军就要兵临卫国都城了。今日有这三件喜事,朕实在是太高兴了,尚文,你等下还替朕拟两道旨,嘉奖上官将军和尉迟将军,过几日朕派人带上圣旨和牛酒,犒赏前方士兵。”
沈尚文恭声道“臣这就去拟旨。”
待得三人告退,永兴帝轻轻吁了口气,隐去了脸上的笑容,靠在了座位上,甜儿见状连忙奉上茶来,并轻轻替她捶背。
夜,静悄悄的,紫阳殿的暖阁里面,暗香浮动,暖意融融,甜儿和另外几个宫女小心服侍着永兴帝躺下,放下重重帐幔,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待她们下去后,永兴帝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几串泪珠悄然在眼角滑落,这重重叠叠的宫殿之中,这宽大的龙床,只温暖得了她的身体,却让她的心陷入无边无际的冷,贵为天子,本是拥有了一切,她却有一种感觉,她失去了一切,心里涌上的无尽的寂寞失落之感,让她情不自禁忆起林令月温暖芳馨的身体,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温柔得如春风般的呼吸,她知道自己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她使劲摇摇头,想把那些回忆干脆利落的甩掉,逼自己去想父皇临终前的模样,林令月在御花园跟魏王调笑的情境,心里一个声音在响“她的名字叫苏令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难道你会相信她真的爱你”
心理挣扎良久,恨意胜过了不舍和惦念,终于疲惫已极的沉沉睡去。
转眼间已是几个月过去,已到了初冬时分,虽然大楚都城位处南方,京城的人们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前方上官虎和尉迟炯的捷报频频传入京师,尤其是尉迟炯最近传来的一份捷报,说是业已攻入卫国都城,让楚国人人振奋,永兴帝立即下令在卫国安抚民心,并准备在那边重置郡守县令,将卫国纳入大楚版图,又下一道圣旨给尉迟炯,让他派人将卫国皇族妥当送入楚京。
这日下朝后,永兴帝掩不住满脸喜色,回紫阳殿后还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令紫阳殿的太监宫女瞠目结舌,在他们的印象中,好象皇上从一登基开始,就没怎么笑过了。
甜儿是服侍惯她的人,倒也没有伴君如伴虎的想法,晚上服侍她就寝之前,忍不住轻笑道“皇上今儿个这么高兴,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么”
永兴帝笑道“当然有天大的喜事,尉迟将军在前方打了大胜仗攻克了卫国都城,以后卫国要改姓了,朕能不高兴吗”
甜儿没想到主子今天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了,抿嘴道“难怪皇上这么高兴,尉迟将军可真是宝刀未老,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呢,皇上可要好好嘉奖他了。”
永兴帝道“这个自然。卫国只是一个小国,攻克它用几个月时间不算怪事,可笑它居然敢跟陈国联合来趁火打劫,自以为找了个好靠山,哼。”
甜儿见她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十分好,眼珠转了转,道“皇上,奴才有一件事想跟您说,又有点不敢说,怕皇上怪罪。”
永兴帝一愣,从热水里抬起脚,任她用干毛巾轻轻擦干,道“什么事你说吧,朕不怪罪。”
甜儿跪在地上一边为她擦拭脚上的水渍,一边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有个小姐妹叫莺儿,以前也是在揽月宫里的,现在因为被皇上怪罪,跟林令月姑娘一起被放进了叠翠宫,奴婢斗胆,想为她求个情儿。”
永兴帝一愣,莺儿并没什么错,只是她把林令月赶进了叠翠宫,后来从小路子口里听说她跟莺儿甚是相得,遂一时心软,便让莺儿也进去,以便有个人为她聊解寂寞之意,现在甜儿为莺儿求情,她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旁边的小七瞧了瞧皇上的脸色,一边展开被褥,让皇上躺下去,一边也跟着乍着胆子道“是啊,她两在叠翠宫怪可怜的,那里是冷宫,所以有的人便趁机作践她们,一天的膳食也甚差,现在已是初冬,那边取暖的设备都没有,被子也甚薄,林姑娘这两天都生病了。”
永兴皇帝听了这话,突然心里就轻微的疼了一下,可是她一边却沉下了脸,道“不该你们管的闲事,就少管点,宫里这样的事多着呢。”
甜儿和小七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就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了。
林令月因为晚上吹了风,着了凉,已是病榻缠绵好几日,莺儿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也拿过来,盖在她的被子上,一边愤愤的道“我们在这里,也没个御医来瞧瞧,我已把自己的簪子送了门口那侍卫,求他托人传话给小七姐姐,可是到今日还没见一个人来,看来是无人管我们的死活了。”
林令月心里凄苦,勉强道“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她们作不了主的,你不可怪她们无情义。我今日这样,任何人都不怪,只是现在却觉得,不如一病死了,强如现在这般活着,可是心里好生不甘心,我我还是想见皇上一面。”
莺儿大声道“皇上,就是皇上把我们丢在这里的,你还指望着她来救你吗月姐姐你别傻了”
话犹未完,突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放肆皇上也是你说得的么”
莺儿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望,原来是小路子到了,正瞪大眼睛望着她,她眼光一偏,看到小路子身后还站着一人,这次惊讶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公公主,不,皇上”
林令月一听到这两个字,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双手撑床坐了起来,她呆呆的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金龙便袍的人凝立那里,凤目星瞳,俊美如昔,她的眼睛正朝自己望来,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一阵激动,忽然眼前发黑,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房内只剩下永兴帝和林令月两人,太医已来诊过脉开过方子了,小路子在外面守着,莺儿也自去煎药。
林令月容颜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更单薄瘦削,永兴帝坐在床边,忍不住心里又是酸痛,又是恼恨,她伸出手,理了理林令月散乱的青丝,伸回手时,又忍不住轻抚她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眼前的绝代佳人,跟自己,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曾是多么贴近,为什么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纵然自己成了天下之主,心里却也因她而空了好大一块,再也快乐不起来,为什么她们的关系朝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林令月在紊乱的梦境渐渐苏醒了过来,刚一醒来,眼前就映入了那张无日或忘、朝夕思念的脸,她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喃喃道“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