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y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爱着他”
“有些事不能一厢情愿。有些心永远覆水难收。有些人终归一去不返。有些爱注定万劫
不复。这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命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婉婉还是没有出来,生死未卜。生与死变成一场漫天席地日月
无光无处可逃的史前劫难。
有一个护士疲惫至极地走出来,“孕妇的亲人在吗”
“要有准备。”
逸白颓然地坐在走道上的长椅上,盲目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给浩然。
“怎么了”
“我现在人民大会堂。”
“你说什么,这里开酒会很吵”
“什么告诉我她不会有事的”
“我马上回去,你们等我。”
“兄弟,你一定要等我”
逸白清晰看见了浩然英俊的脸上露出的关切和焦急。
那是他最后一次叫他兄弟。
手术室门口进进出出,多少卑微的生命与残忍的死亡做着最后的挣扎与勇敢的坚持。
恍惚里,逸白听到了命运女的呼唤。
十二岁那年浩然和他一起无忧无虑,他们在清澈鉴人的河流里游泳,脚踝扑腾起的浪花像时光的落英一样随波而去;他看见高中时那个念着陆游诗句的婉婉,想起他和她打乒乓球的恶作剧;他们一起去美术学校找浩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jenny。那时他们都很小。那时没有痛苦的流浪只有淡淡的忧伤没有物质的烦恼只有单纯的微笑
他的初中。他的高中。他的大学。
他的旅途。他的长路。他的归宿。
晚上八点。医生浑身乏力地从手术室挪了出来。
逸白全身颤抖着问,“她,她没事吧。”
“流了很多的血”
“不”jenny撩起长发,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逸白眼前一阵眩晕,“扑通”瘫倒在地。
“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的。”白色服装的护士慌忙解释,“她止住血了。”
“是个男孩。”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
看到婉婉母子平安,逸白脱胎换骨地放松了。
jenny疼爱地抱起婴儿,眨着眼睛逗他玩。
婉婉气若幽兰地对逸白说,“谢谢你,我刚才一直记得你说的话。我会记一辈子的。“
逸白大口地喘着气,jenny把婴儿抱给逸白。
逸白发现纤小的他非常沉重。
婴儿额头饱满,眉宇分明,长大了一定是条蛟龙。
“逸白,你出去买点面包行吗”jenny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
逸白也饥肠辘辘的,这才发现自己一整天没吃过丁点东西了。
他吃力地移动着脚步,到医院外边的超市买饮料和面包。
柜台小姐低着头在抽屉间找零钱,他空闲地抬起头看了看电视。
“现在插播一条交通新闻。在人民大会堂往西500米路段发生一起严重车祸,造成一人死亡。死者为某唱片公司的著名艺人
像被台风夜晚的闪电击中了一样,逸白的头脑顿时茫然一片,呼吸窒闷不畅。胸膛里扑腾扑腾的像一名鼓手疯狂地使劲捶打。那是一种无言的悚动,生命如此脆弱。逸白一生从没料想过最好的兄弟如此轻易地离开。说走就走。他只想每个人都过的好好的。好好的。
“先生,你没事吧。”柜台小姐赶忙跑了出来,逸白瘫坐在地上。两手空空,精恍惚。他终于一无所有。
现实总是不能完满。
记忆里的那条河流弯弯曲曲地蔓延过逸白的忧伤,两个少年的脸庞在碧波粼粼里荡漾。碎了。碎了。阳光很刺眼。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有些事注定无能为力。有些人注定为爱殉情。有些爱注定在劫难逃。天地悠悠。已经没有选择。
逸白瞒着婉婉赶到了出事现场。拖车已经把狼藉的现场清理完毕了,只剩下一滩殷红的血。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牵挂的血。
目击者说,“他开的太快了,车子翻了以后,他挣扎着爬出来,可是脚踝被轧扁的车门卡住了”
烈火吞没了一切。
天意。
浩然无可避免地成了最后的阿基琉斯。注定死在命运怀里的那个男人。
致命的脚踝。
劫难一一兑现。
“是左脚还是右脚”逸白问旁人。
“你有毛病啊现场那么混乱谁还记得”
逸白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天昏地暗,他像风中飘零的一片秋叶,又像随波逐流的一朵落英。灵魂的出口在哪里。
逸白在路边的摊贩买了一包d seven,恍恍惚惚地坐在护城河边,他一根接一根地抽。
夜深了。河面波光粼粼,星星的光辉在水面上晃动,像浩然灿然的眼睛。仿佛在涟漪里不停地念叨,“兄弟,兄弟”
周围的寒鸦一遍一遍地叫,逸白坐在冰冷的河岸。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涌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刹那间夜风袭来,毛骨悚然。仿佛整个世界即要消失,归为乌有。
月光的泡沫里,他又回到了童年那个炎热的夏天。他和浩然从水里湿漉漉的出来,风一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吐了一口烟,烟圈越飘越高,弥漫开来。淡薄的凌晨空气里,兄弟的气息在消弭
小时候他们快乐得很,一天到晚不停地笑啊闹啊笑啊闹啊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认识,跑到河边避难。犹记得他们在河边一起打败了小霸王阿皮,那时的逸白弱不禁风。犹记得他们在河岸一起结拜兄弟,那一年他们都还无知年少。犹记得那一次在医院,浩然答应逸白过平淡的生活。犹记得那一次在火车站分别,他们的泪水落在冰冷的铁轨上。犹记得那一次在海边,他们一起完成了童年的夙愿。犹记得那一次在码头,他和他苍白憔悴,无言相对,冷风吹痛了脸颊
人生无常,白驹过隙。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