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塘里,池水碧莹莹的,如镜面般平静;紫色的花墙立在不远处,巍然而不动所有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和、安详。
在心里连连地安慰着自己,王美人缓缓舒了口长气,尽力放松身心刚才,大概是有阵风
这儿真的没人吗王美人难以克服心中的怀疑,对前对后左左右右看了又看花墙后面看不到,前面就是自己;松林外围密些,内圈很疏,都没人。
在矮石上挪动身子调整调整坐姿,王长姁默默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心,在胸膛里错了节奏,扑通扑通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旁人她不喜欢现在的气氛,有一种被窥视被探究的感觉,令人极为不适。
慢慢地,王美人惊异地察觉这种被监视的不适感,正在从心灵扩展到肉体
身下的矮石越来越显阴冷。一股股寒意自腿股沿着脊柱直往上窜,向肚腹和上肢蔓延。
本能地预感到情形不妙,王美人紧锁眉头从矮石上站起,迈开步子想要离开。可没想到脚下突一滑,王长姁一个没站稳,人直直向边上的那块高石上撞去
“哎呀呀”慌乱之下王美人腰间急急一扭,同时手在矮石上一撑,借力打力地竟堪堪站稳了。
好险,好险王长姁放眼脚下的苔藓,再看看高石上那个形怪状的突起,不由心惊肉跳侥幸,真是侥幸这高度和位置,要是真撞上去,后果是不堪设想呢
庆幸,只是瞬间
笑容还留在唇角;痛苦,则不期而至
心中暗道不好,王美人佝偻下身子,拿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小腹,似乎欲以此控制事态的发展。可是,还不等想出应对办法,孕妇腿一软,人顺势滑倒在泥地上。
潮的好阴,好凉王长姁连忙以手抓地,要从潮湿难受的地上挣扎起来;可手才撑下去就滑到了。抬手一看,绿苔和泥泞
而此时,王美人已顾不得自己是躺在泥上还是草上了暗红色的印痕,在她浅色的裙幅上扩大、扩大
随着红色的面积越变越大,王长姁的心也越抽越紧。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遇上这种事王美人开始高声呼叫“来人,来人”
没有回答。这里,没有人回答。
王长姁侧过身,攀住石头挣几下;可努力许久,还是起不来。长裙碰地的一半,全部透红
疼痛,倏忽袭来,一阵比一阵剧烈已分不清是身上的痛,还是心里的痛。
王美人的脸色,随着血液的流失,转为惨白。
小皇子,小皇子不,不能啊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不行了,王长姁靠在石头上,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向松林,向紫藤,向天空“来人啊,来人来人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
鲜血,一点点沁入泥土。剧痛,在一点点抽走妇人的力量和意识王美人迷迷糊糊中感到先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靠近可,手探出去,却什么也抓不着。鼻尖,嗅到淡淡的清香,很温暖很熨帖,还有些熟悉。谁忽远忽近,似真似幻。
王长姁拼命聚拢住精,竭力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她知道,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晚一点陷入昏迷,就意味着多一份存活的希望“谁谁在来人,来人救命,救命啊”
没有人回答
当时就留在原地等,就好了。干嘛多此一举跑进林子来王美人胸口涌动的,全是悔恨“来人,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头颅左右转动,发髻全散开,王长姁声嘶力竭“救命,救命啊阳信,南宫,林滤,阿彻救命阳信,南宫,林滤,阿彻”
好像听见什么,王美人使劲撑开愈来愈沉重的眼皮,向那边望去紫色,全是紫色。
紫色的花串纵横交错,铺满了一墙。花浪,一层一层次第泛起、涌过什么都没有
呼救声,一遍遍重复。到后来,随着智逐渐涣散,化成了无意识的声音“阳信,南宫,林滤,阿彻救命,救命阳信,南宫,林滤,阿彻阳信,南宫,林滤,阿彻,阿俗阳信,南宫,林滤,阿彻”
高天上,云聚,云散,变幻莫测。
渐渐西斜的金色阳光下,长裙上的泥斑污迹,与满墙的浓碧艳紫相映血红
1801 梁王室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车轮滚滚,健马嘶鸣四匹黑色骏马拉着彩绘辉煌的王车,在梁军骑兵的前呼后拥中迎风疾驰。
重重丝锦的车帷后,玉簪横别的锦衣少女静态雅妍,正倚窗远眺。窗外,是丘陵起伏、绿树丰茂、水泽摇光
关中平原的秋天,丰裕而金黄。一块块已经收割或正待收获的农田之间,农夫农妇劳作的身影时隐时现这是个好年景。
“阿姱,关窗哦”梁王刘武在提醒“小心风。”
少女置若罔闻,依旧专心于外陌生的人们,乡野和村舍,一幅幅向后飞快地退。
一个华服男孩从刘武身后探出头,大声抗议“阿姊,关窗风大焉”
小美人头也不回,抬手抓住窗帘向两边一扯“啪”得这下子,完全敞开了。
风毫无阻碍地涌入,横扫车厢,把男孩子太子金冠上的发带都吹起来了。“呃”男孩脸一垮,抱住父亲的胳膊告状“父王,父王阿姊欺我啦。”
刘武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望望女儿又瞅瞅儿子,最后对儿子说“阿买,身为男子,当不畏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