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少女疑惑地问。
“阿朵,来。”做母亲的一手揪住陈娇不放,一手拉过女儿“此,此汝馆陶从母之女,馆陶翁主。”
将女儿的手放在小阿娇手上,殷殷切切“阿娇,吾家阿朵年长,乃汝从姊。”上一代的恩怨,还是留在上一代为止,为好。
今天在冬季里勉强算个好天气,有风,但不大。可问题是陈娇偏巧站在下风口。
贵妇母女身上,昂贵香料发出的阵阵异香不间断地扑面袭来,一时半刻小女孩或者还能忍耐,但时间长了就
“啊啊切”陈娇厌恶地拿袖子掩了口鼻,一把甩开牵制,跑得远远的。这女人到底同时用了几个香囊啊这么重的气味,熏死了
“乖张竖子”喷火小佳人勃然大怒,作势追出去太恶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尹长公主试图阻止冲动的女儿“吾女不可不可啊”
但愤怒的少女再不肯听从母亲的解劝,卯足了劲要把这粗鲁无礼的顽劣小孩抓到手,好好教训一顿
翁主公主的女儿都有翁主头衔,包括她自己也是。有什么稀罕啊凭什么这么嚣张
梅园的占地相当广。百余株梅树栽种其中,疏密得当,错落有致是个玩捉迷藏的绝好所在。
不管开头是因为什么,两个大汉翁主之间的追逐,最后终于因地制宜地滑向游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小陈娇嘻嘻哈哈在前面跑,尹长公主的漂亮女儿吵吵嚷嚷后面追。少女翁主年长腿长,步子大跑得快;女娃翁主娇小活络,熟悉地形。一时间,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动不到你平局。
“阿朵,阿朵止,止步”可怜的尹长公主拦嘛拦不住,哭不得笑不得。
以刘彘为首的几个孩子则是唯恐天下不乱,高兴到忘乎所以,才不在乎别人死活。
宫娥和宦官虽不敢直接插手贵人间的,呃,这个游戏,但也没闲着。一个个扯着脖子使劲儿起哄“翁主,速速;翁主”至于他们具体是在给哪位翁主加油不言自明
绕东,绕西一大一小两个翁主象两只蝴蝶一样,从梅林的中心地带往边缘偏移。
刘彘笑眯眯从地上捡起个土疙瘩,掂掂份量,抽冷子就往美少女的小腿打去。
“噗”土块正好击中膝关节位置。小佳人一个腿软,险险抓牢边上一颗梅树的树干才没倒下。
怒目圆瞪,回头张望十皇子咧嘴,抱歉地冲她笑笑落点位置高了些,力量也不够,以后还要多练多练
此刻做母亲的赶到,拉住女儿紧着劝“阿朵,稚子尔,休矣,休矣”
什么稚子稚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勾结在一起欺负人被母亲抱住的小佳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随手折了两根梅枝,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方的阿娇抛去。
馆陶翁主见树枝来袭,连忙避开一步;不想,脚下错步,正踩到一处冰洼。
两天前下的那场小雪虽然化尽,但连日的阴霾天气不能收潮。融化的雪水和冬夜天降的寒霜汇合,在园林的地势低洼处凝结成冰。由于表面有浮土掩盖,这些小冰面非常不容易发现;不踏上去啥事没有,踩上去就
“啊呀”小陈娇避让之际,没留心正踩上这么一块带有浮土的洼冰,整个人立即斜倒向外滑去。方向直指那条盛着污水,飘满垃圾和浮冰的排、水、沟。
“翁主”侍从们惊骇欲死,拼命往前赶。可是,太远了,够不上
窦绾他们傻了,只知道叫唤“来人啊阿娇阿娇”
深蓝色的身影一晃。梁女官没去拦截阿娇,而是一马当先扑进了地沟紧跟着馆陶翁主的小身子,也跌跌撞撞地倒进沟渠。
狭窄的排水沟,勉强能嵌入梁女官的身体。层层袍服的衣料铺开,从最下层开始吸取水分;衣袍的底部迅速浸湿,但衣裳上层依旧保持干爽。
小陈娇跌下来时,正一头载在梁女的胸腹上。女官用手臂圈住阿娇,以自己身体为怀中的小人儿挡住了冰寒、污浊和伤害
当后面赶到的人们,七手八脚地将馆陶翁主从梁女身上拉起来做检查时,窦詹事只觉一股冰凉从后脑勺顺着脊柱冻下去,让他止不住地牙齿打架。
上帝啊就在他面前,他的面前哪如果刚才陈娇有个闪失,有个好歹,那让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长公主和太后姑妈而长公主表妹对他们夫妻,是那么的好
窦詹事生性平和,对人罕有憎恶之心;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真的憎恨尹长公主母女。
“咦叔父,叔父,看”细心的窦绾发现了不妥阿娇的曲裾上,有破处,也有污渍。深朱色的裾袍上,分不清是泥污,还是血污
窦詹事铁青了脸,欲掀开陈娇的袍子检查;想想又不敢。正为难间,十皇子情自若地在旁提醒“詹事,速回长信宫吧长信宫处有御医”
对长信宫皇太后居住的长信宫,日夜常备御医伺候窦少君一拍脑袋,他还真是急昏头了。
“寺人大氅,大氅。氅衣包上皇子、公主,阿绾返宫,返回长信宫”窦詹事急吼吼下完令,自己一把抱起陈娇,拔腿就往长信宫方向冲去。
侍从们抓过裘皮大氅,急死忙活地包好三位小贵人,扛上肩就跟着詹事大人一溜烟跑没影了这时候早到早好,晚了就说不清了。弄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平度小公主,委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趴在内官肩头,平度的小拳头在寺人背上敲得砰砰响,指了树林声嘶力竭地高喊连连“胡亥胡亥带上胡亥勿忘胡亥”
1107 碧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