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呵,嘻嘻”阿娇笑弯了眉,学着乐府里那些伶人的念法和调子,抑扬顿挫、缠缠绕绕地唱和“不稼不穑不狩不猎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嘿嘿,松仁不是她烤的,却归她动嘴享受了所以,她是女君子
“唔,唔此处无河,有沟。”平度公主吃吃手中的,瞄瞄阿娇腰带上挂的珍珠囊,一心二用不知道佩囊里还有没有就这几颗松仁,一点都不过瘾啊
梅园的树林子里没河,倒确实有一条窄窄浅浅的沟。这沟估计是排水用的,冬天里缺水,排水沟都快干涸了,看过去,入眼全是半冰半水的污浊名副其实的煞风景。
“呼呼,呼”大伙儿无语,向天仰首,长长叹真是,真是诚实的公主啊啊啊
1106 错、错、错
开暗红花的梅树粗壮,剑锋虽利,到底没斧子称手合用。内官们恐怕是要忙上一阵了。
“坎坎,坎坎坎坎,”监督着进度,陈娇越背越觉得可乐,到后来几乎失笑到直不起腰的地步。
“何止坎坎,尚有丁丁”窦绾喜滋滋凑趣“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平度公主四顾,很遗憾“无鸟作鸣。”
大家再一次无力地长叹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陈娇把最后一粒松仁塞进嘴,含含混混地“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
消灭掉松仁,馆陶翁主拍拍手望望梁女官“太史令禀阿大及大母,夜戌时大寒大雪”
“嗯晚来窗外白雪,宫内红梅,”小陈娇向表哥表姐们征询意见“松火,蜜烛。炙鹿,何如”
“好好好好”小贵人们尖叫起来。鹿肉肥美多汁,雪夜烤鹿肉,真是想想就馋人
梁女含笑,深蓝色的外袍在微风中随着女官行礼的动作优雅地拂动“上林苑午间送二鹿一獐入长乐宫。婢女自当备妥”上林苑是皇家猎场,同时也兼农庄和牧场。冬季按例每天要送野味进宫;数量很少,仅供宫内最高层享用。
“啊哈哈哈”这下不仅是贪嘴小孩,连窦詹事都悄悄打起如意算盘妻子此时正谒见太后,长公主一定会留膳。一会儿跟着小家伙们同去,窦太后姑妈总不会赶我们走吧夫妻俩躬逢其盛,同乐同乐,呵。
梅林这边,气氛之热烈,如火如荼
那么多歌谣,偏偏选了这两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坎坎”“丁丁”“丁丁”“坎坎”戳心,戳肺贵妇人好容易收起的泪水,又被逼了出来。
“无无礼至极。”小佳人都快烧起来了,愤恨之色显见。
窦詹事是个软心肠的好人。虽然,这位长公主和窦氏家族之间是没交情,有交恶;虽然,先帝的这位爱女与他这个姓窦的,对面而不识但在皇太后稳如泰山、窦氏如日东升的今日,亲见目睹当初京城里风量无限的尹公主落魄至此,窦少君还是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长公主哦,呵”窦詹事本想行个正规揖礼,可胡亥兔赖在他怀里不放爪,让他只得微微欠个身“长公主,申时已近,长信宫门禁偏早,长公主是否移驾”惹不起,给个台阶就快躲吧
“区区詹事见大汉长公主,焉敢不跪”明丽少女正一肚子气,哪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呃”窦詹事没料到好心反被挑理,憋口气硬生生扯开兔子放下,整理衣冠按规矩行了个全套的大礼。
尹长公主满腹心事全在遭难的梅树上,心不在焉之下,竟受了全礼;待悟到不对要免去跪拜,已晚。礼毕,窦詹事退回一边,再不开口。
贵妇限于两难,要留不知道再怎么阻止,要走又不甘心梅园,咬咬牙还是向这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官员打听“詹事,请问诸贵人何人”知己还需知彼,才能拿出办法。
“长公主,恕臣大胆,”窦詹事眼皮都不抬,淡淡地吐出一句“馆陶翁主之事,奉劝长公主不问为宜”
“馆馆陶馆陶阿姊之翁主,在此”尹长公主一窒。
她的女儿她那个名满京华,备受天家宠爱的女儿那位京中世家盛传,天子怜爱,皇太后疼呵,优养娇宠远在诸公主之上的翁主
阿姊叫得倒亲近,嘘窦詹事举手示意“幼者,着朱色。”
一群孩子里,穿青翠色衣裳的只有一人
几个疾步上前,尹长公主蹲下身,抓牢小阿娇的双肩细细看怎么先前一直没注意到啊这眉,这眼,饱满的前额,乌木一般的秀发,如雪如脂般柔嫩的肌肤多象啊象馆陶,更象窦皇后
“做甚”馆陶翁主挑眉,警惕地看着面前一张擦满白粉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好看;嗯,还是阿母的素面看着舒服
尹长公主深深喟叹连挑眉的动作都一样,这点还象天子
陈娇扭动身子奋力挣脱黏黏糊糊的干啥讨厌又不认识。
“啊”尹长公主一个没注意,差点给推倒在地,还好眼疾手快的女儿在旁抱稳。继续看着陈娇发怔
怪不得,怪不得前面没发觉肖似的五官,迥异的气质又像,又不想窦皇后柔顺谦恭,心细如发,从不会喜怒形于色,更不会象面前这小孩一样当面给人下不来台。
但,这又有什么可怪如果这孩子真有传闻中十分之一的得宠,就足以在这两宫之内纵横逍遥,又有什么需要看人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