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八娘到京城的时候,柳三变已经离开,而等到柳八娘重操旧业,已经没有了身价,都是在码头边的小店讨生活。浪子班头柳七的大名柳八娘肯定听人提起过,不过只是随便听听,心里却不记得他是谁。
上上下下把柳三变打量了一番,见他四五十岁年纪,头发已经隐现花白,一副落魄样子,浑没有自己年初看新科进士时那些人的意气风发,心里就先有三分瞧不起。
见柳八娘看自己,柳三变拱手道:“在下柳三变,京城里若论唱词作曲,我还有些名气。常听人说八娘擅弹铁琵琶,唱高亢乐曲,特来相访。”
柳八娘嘴角微翘:“你是官人?”
“不错。在下在朝为官,试奉礼郎,朝廷领着俸禄糊口。”
柳八娘点点头:“既然是官人,今日刘二这厮强闯我的房门,意图逼奸(奸)良人,店里的主管小厮都与他熟识,有心包庇他。怎么不见你说话?岂不失了朝廷脸面?”
“八娘子,恕我直言,就我刚才所听到看到的,要告刘二一个逼奸(奸)不遂,官府判与不判实在两可之间。而且又是未遂,最多就是打些板子,不是大罪。所以店里主管一直想着息事宁人,毕竟事情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柳八娘冷笑:“我欠了这店里的店钱药钱,主管就是着这个刘二跟在我身边,追讨欠债。今天若是放过了他,岂不是长他志气?依柳七官人说来,我是要真被这贼糟蹋了,才能去报官?你们的官就是这么当的?!”
见柳八娘的面色铁青,说到后面声音高了起来,柳三变有些尴尬:“话不是如此说,法有明文,只能如此!良人犯奸徒一年半,刘二又是未遂,到底用没用强又在两可之间,你告上去,可不是只能如此判!八娘子,若是判了刘二没有用强,可是要把你自己也牵连进去,所以我才劝你,此事只好如此作罢。”
做知县,朝廷是要培训考试的,任满还要再考一次,柳三变再不济,这些法条他还是记得的。犯奸罪徒一年半,妇人有夫可不坐,柳八娘不在此列。和未遂两相抵消,判得最重,刘二也不过是徒一年半而已。就小厮过来看见的情景,刘二用没用强实在是难说得很,不能只采信柳八娘的话,公平说刘二最多打顿板子。
当然,若是柳三变自己来判,他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心里又天然同情卖艺的女子,只怕会判刘二流刑。但开封府不是地方,上上下下盯得紧,判官的主观意愿被压到最低,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判决。
听了柳三变的话,柳八娘连连冷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为非受歹地倒是能够百般开脱,我一个受害的弱女子倒是不小心就牵连进去。柳七官人,我劝你这官也不要做了,会填词作曲,到瓦肆里讨生活也强似现在!”
“你怎么说话?柳七官人是正榜进士,岂是任你如此毁谤的?!”
主管见柳三变说的正合自己心意,又开脱了刘二的罪责,又敲打了他,有这把柄拿在自己手里,看他以后还敢不听自己的话?脸现喜色,高声斥责柳八娘。
见柳八娘的脸色阴沉得直要滴出水来,再不发一言,转身就向房内走去,柳三变道:“八娘子,你要解目前困境,只要听我一言。我包你脱目前困厄,欺负你的人也会受到惩罚,一切如你心意!”
柳八娘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柳三变冷冷地道:“包括把刘二送进狱里去?”
柳三变点头:“自然!”
主管在一边听着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一个候选的进士,若是到了地方上自然是威风八面,可这里是京城,品的也好意思称自己是官?不说别人,自己在三司里面做事,主管着这家宅店,就没把柳三变放在眼里。这还是柳三变京城里长大,好坏有些人脉,若是外地来的候任小官,主管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还把刘二送进狱里,开封府会听你使唤?你当自己是当朝宰相呢!别说是萍水相逢的卖艺歌女,柳八娘就真是你柳七的亲妹妹,你也做不到啊!
柳八娘看着柳三变,缓缓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八娘子,借一步说话!”
柳三变轻轻转身,伸手向柳八娘示意。
(备注:题目是逼奸(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