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大多数时候,逃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需要尽早地对局势做出判断,需要选择最恰当的时机,还需要保证逃出生天之后,没有被自己人追究处置之忧。很显然,对于此番南侵的契丹军副帅,北面上将军,乙室部节度使萧天赐来说,这些条件都不具备。
当第一声警报声响起,他其实就已经被惊醒。然而,光是判断警报到底是误发,而是真正有敌军冒死来袭,他就‘浪’费了足足有小半柱香时间。
从他本人一直到几个官位很高却没任何实权的汉人幕僚,在第一时间内都坚信最差情况只是外围的部族军发生了小范围炸营。毕竟皮室军的赫赫威名不是吹出来的,这些年来,从未在野战中输给任何对手,疯子才会主动前来找死。
此外,大军的立营地址,跟冀州城隔着足足四十里。即便城内的中原兵马有胆子冒死前来偷袭,也会先惊动就驻扎在城墙边上的幽州军。以韩氏兄弟对大辽的忠心,不可能不拼命阻拦,更不可能不立刻派人前来示警。
所以,被惊醒之后的萧天赐,第一反应不是如何组织人手迎战。而是在心里暗中琢磨,该如何处置今晚误发警讯的肇事者,如何恩威并施,让统领部族军的萧密落,耶律四宝奴两个,从此对自己俯首帖耳。
大皇帝耶律阮得位不正,又耳软心活,多谋少断。早晚会惹出大麻烦。作为一方节度使,契丹乙室部的大王,萧天赐必须在灾难降临之前,替自己和部族,做好充足的准备。此番南下掠夺,只能获取一定数量的物资。而人口和武士,才是保证部族长盛不衰的根本。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接连不断的警报声,让萧天赐不得不暂且放弃对未来的规划和构想。披好貂裘站起身,他准备亲自去中军帐‘门’口看看,到底谁在没完没了的胡闹。就在此时,中军帐‘门’却猛地被人从外边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将领横着扑了进来。‘’
“啊……”萧天赐先是本能地躲了一下,然后瞪圆了眼睛大声追问,“谁,谁把你伤成了这样?四宝奴,谁这么大胆子?”
“大帅,迎战,赶紧召集皮室军迎战啊。敌人,敌人马上就杀到中军来了!”北面将军,兵马都监耶律四宝奴向前滚了数尺,伸出血淋淋的胳膊,大声警告,“‘精’锐,来得全是‘精’锐,您若是再不迎战,就,就彻底来不及了!”
“啥,你说敌袭,敌袭是真的,不是炸营?”萧天赐被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睛质问。“那你们为何不早点儿派人向本帅汇报军情?”
肯定是假的,八成以上是假的耶律四宝奴这厮最喜欢喝酒,一喝酒就胡言‘乱’语……。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停地呐喊。告诉萧天赐,不要相信对方的话。中原兵马只敢守城,不敢野战。更没有勇气面对契丹皮室军……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汇报,却让他彻底坠入了深渊。“不是,不是炸营。大帅,真的是敌军偷袭。末将,末将真的没有骗你。敌军来得太快了,末将,末将连甲都没顾上披,就,就被他们杀到了寝帐‘门’口。末将,末将能自己逃过来报信儿,已经属于万幸。怎么,怎么可能有机会派人向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