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很静,不只是因为天刚亮,而是因为这村里没人味儿,胡义这样断定。在薄雾中大步向前走,那个排长说鬼子只有几个医务兵和几个哨兵,其他的是伤员,所以犯不着鬼鬼祟祟,完全可以明目张胆。
在队伍的脚步声里,前面的一间屋子打开了门,一个鬼子睡眼惺忪系着扣子走出来,站在道边看着刚进村的这伙伪军犯迷糊:“什么地干活?”
胡义一边走向他一边答:“我们有人受伤了。”
那鬼子这才注意到了伪军队伍里抬着几个担架,不满地扬扬手:“抬去那边。”
往这附近的屋舍间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胡义径直走向那鬼子。
“抬去那边。懂?”鬼子忍不住抬起手来指向远处的一间房,话刚落宽眉细眼的伪军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只大手猛然卡住了鬼子喉咙,一股狠力推着他的脖子重重撞在身后的土墙上,传出了喉骨碎裂的声音。
“三班去找哨兵,其他人以本班为单位搜索,九班留下。”胡义朝队伍下了命令后,顺手推开了鬼子走出的这个门。
屋里有些暗,桌上放着个鬼子的医药箱,和几个散乱的空罐头盒,角落处铺了一块行军毯,应该是这鬼子睡觉的位置。进门继续走,刚要进里间屋,胡义停在了门口。
白花花的,凭空大字吊捆着一个女人,头发湿黏地粘满了她的脸,除了捆着绳索的手腕和脚腕,再无寸缕,狼藉景象和她腿间的干涸污秽充分说明了一切。
也许她是个被俘的女兵,也许她是个没能跑掉的村民,胡义静静迟疑了几秒,最终放弃了出门去找丫头的念头,抽出刺刀走近,切断了绳,然后返身回到外间,捡起鬼子的行军毯,还没走到里屋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重重的撞击响,那是颅骨碎裂的声音。
本想就此撇下毯子离开,想了想还是再次走进里屋,把那具****躯体蒙了。
……
村东一个哨,进村的时候让流鼻涕给捅了,村西一个哨,被马良带着三班给摁了活,南北压根没设哨,因为哨兵拢共只有几个要换岗,又不觉得这里会危险,所以只站了两个明哨。
战士们捆好了鬼子后往村里拖,马良一个人站在村西头试图看看远,可惜雾还没散开,朦朦胧胧的西边什么都看不见。掉头进村,注意到旁边有个挺大的房子,顺手推开门,拽出驳壳枪,穿过院子。
随着吱吱嘎嘎的门轴怪响,满屋子尸体映入眼帘,堆着叠着几十口,老的少的满地腥臭。
出了大门外,胃里阵阵地翻,兴致全无的马良背靠在院墙边,从口袋里掏出缴获伪军的烟,捂着火柴尝试性点上了一支。
一股辛辣冲进肺里,呛得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头昏脑涨还没直起腰,听到西头吱吱嘎嘎响,扭脸一看,一辆骡车刚刚从西头进了村,赶车的伪军正在看过来,脸上明显是嘲笑的表情。车上满满当当装着刚收割来的粮垛子,接碿第二辆也走出了雾,后面还跟着第三辆。
“站住!停!咳咳……咳……”马良拦住了刚刚进了村西口的三辆粮车,以及押车的十来个伪军。
这些押粮的把马良当成了放哨的,头前那个不由道:“好狗不挡道,我们赶大早是指望今晚能收工呢,能不能别耽误兄弟们的心情?”
马良看着三车刚收割的粮食捆子,随口问:“这是要往哪送?”
管事的伪军班长跳下了车,来在马良跟前上下打量一遍:“我怎么瞅着你小子这么怪呢?”
“我……哪里怪?”
“三八大盖,子弹盒,盒子炮,你行啊?”这么好的装备水准,伪军实在想不出面前这小子是哪部分的。
“我这是……替太君站岗,盒子炮倒是我的。”
“哦?”这个解释有点不通,皇军居然把枪交你手里了?这有点不科学吧?不过也不敢绝对排除,天知道是不是皇军喝多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走出个伪军来,长得和个土豆似得,木木然拎着一把工兵锹,锹面上血淋淋一片,还在往地上滴落着鲜红,他无意间望向粮车这里,傻呆呆不动。
“这什么情况?”押粮的伪军班长脱口问。
马良无奈吧唧吧唧嘴:“他这是……帮皇军处理伤员来着。”
“用锹啊?”
“用锹……压着伤口呗!要不还不得被血喷一脸。”
又在此时,一个缠着绷带的皇军惊恐地冲出那间屋门,踉跄跌倒在路上,继续爬。接着一个脏兮兮的伪军端着血淋淋的刺刀从屋里追出来,一脚将皇军踹趴成个大字,手起刀落,噗——好不绚烂!
“这——他……那个……我日……”押粮的十来个伪军被这一幕看得蛋都碎了。
掉了下巴的伪军班长惊骇大叫:“你又怎么说?”
马良回头看了看还在闷头补刀的流鼻涕,十分无奈地抽出驳壳枪:“唉——好吧……举起手来!”
结果……十来个伪军不只是举起了手,而且当场给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