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点将台,刘彦直目力过人,可以看到台上伞盖下坐的是位穿蟒袍的王爷,身边簇拥着一帮和尚道人女人侏儒,面目狰狞,妖气弥漫,想必那就是端王和他的大将们了。
夏飞雄吃的心不在焉,燕胜男毫无胃口,两人都心神不宁,刘彦直脑子里回响着章大器用的两个字眼“拐带人口,采花贼”。莫非师父和师娘是私奔的?
“师父师娘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再去一趟李府。”刘彦直道。
“也好,我们待的地方不大安全,先到你那儿避一避。”夏飞雄说。
“那再好不过了,方便早晚请教。”刘彦直喜道。
吃完了饭,夏飞雄将一串铜钱拍在油污的桌子上会了帐,老板挺开心,满北京闹义和团,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可发了财,人流量巨大,也不是每个人都吃霸王餐不给钱,生意比往日好了三倍都不止。
小两口先走了,刘彦直再去李府,在门口又遇到了王三和六子,两人兴致不高,忧心忡忡,显然是上午一战挫了锐气,北堂的老鬼子妖法太厉害了,连关二爷都斗不过他们,上哪儿说理去啊。
下人见刘彦直来到,也不通禀了,直接带他去后院见老爷,李重正刚回府,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五品章京李大人见到刘彦直就感叹道:“刘义士真是料事如神,今天老佛爷传下懿旨,要给东交民巷送瓜果菜蔬米粮了,军机大臣把差使交给我们衙门了,没人愿意办这个差,我接了。”
刘彦直喜道:“甚好,李大人主办此事就方便了,我要在送粮队伍里夹带几个人。”
李重正道:“好说,换身衣服就行,不过此事不急,内务府还没拨银子下来,最快也得明日了。”
两人约了碰头的时间,刘彦直辞行,径直去了东交民巷,再次观察地形。
使馆区的防御能力比北堂强多了,虽然没有大炮,但是有机关枪和步枪,1900年的步枪已经比较先进了,和二战时期的主流步枪性能差距不大,都是五发装的固定弹匣,看墙头上伸出的密密麻麻的步枪,一线至少有二百名守军。
围攻东交民巷的清军三三两两在树下乘凉,义和团们也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根据刘彦直的观察,官军至少分为两类部队,一种是穿中西合璧不伦不类军装的所谓新军,应该就是荣禄亲自率领的武卫中军了,还有一类是包着头巾,穿宽袍大袖,包头草鞋,满嘴西部口音的军队,应该是董福祥麾下的甘军,甘军原是朝廷招安的甘肃造反回子,因为打仗不要命,被调入京师编入京营,算是荣禄手下杀手锏。
新军和甘军都是大清最强的军队,使的是和洋人别无二致的进口五子快枪,奥地利曼利夏,德国毛瑟,法国勒贝尔,俄国水连珠,连一分钟能打六百发子弹的水冷重机枪都有,而他们的对手只是由各国水兵、海军陆战队和侨民、教民组成拼凑而成的使馆卫队,两边力量完全不对称。
虽然悬殊如此之大,战局已经保持着平衡,清军冲不进去,洋人也不敢出来,两下就这样僵持着,即便是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使馆区的陷落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饮水和粮食支撑不了太久,可进攻方又生怕对方撑不下去,居然主动送给养。
这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如果大清国力强盛,这一手玩的倒也算漂亮,可惜大清已经日暮西山,在绝对实力面前玩弄政治伎俩,只是自取其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