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淡的酒气扑鼻,连带地让他想起监视器画面里对方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黑眸眯起,冷冽的视线扫向那惊魂甫定的高大半裸男子。
「是你让他喝酒?」如果是,那就更该死。
少了生死交关的威胁,仙道悠正在感激涕零地安抚自己失序的心跳,享受完整的脑袋放在颈子上的幸福感觉,突闻对方的质疑,满腔的委屈、怒气、窝囊一同涌上,他连珠炮似地为自己辩驳:
「当然~不是啦!是这家伙自己把longndcedte当茶猛灌,醉到连站都站不稳,後来还吐了自己一身,我帮他把脏衣服换掉,就这样而已!我跟他什麽事都没发生!」他斩钉截铁地下了这个结论—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语气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气味。
谁知道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撒旦还会找什麽名目来整死自己!打死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曾有过的一时动心!
啧!虽然说极品难求,但是自己的小命更宝贵,两相衡量之下,他完全不怀疑自己应该选择哪样。
听闻他的解释,黑发男子冰凿般的脸孔似乎有线条放缓的趋势—他探出手臂,以着不可思议的小心轻柔将红发男子打横着抱起,同时动作迅速地扯过床单将那裸露的蜜色上身包裹得密密实实。
许是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红发男子虽稍被惊动,却仍未完全清醒—甚至,红色的头颅无意识地更往流川的怀里钻。
「头……好痛……痛……枫……」闷闷的呻吟带着一丝抑不住的哭音自他怀里透出,他甚至可以感觉衬衫前襟传来的淡淡湿意。
低垂的黑眸深深地注视怀中的人儿,掩盖其上的长睫巧妙地挡去了主人眸中的思绪,只有坐在床上的仙道悠,以他的角度清楚地望见了那双褪去寒冰,满满蕴含着心疼心怜无奈……柔情似水的眼光。
这是一种什麽样的感情……?仙道悠似懂非懂地想……这种爱到好像连心都要剜出来给对方的执着,其背後强大的动力究竟为何?
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无时无刻,都有人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往名为『爱情』的漩涡里跳,可,真正能明白说出原因的人,大概少之又少吧。
在他犹兀自沈思之际,黑发男子已经抱着怀中的人儿旋过身,迈开脚步往门口走……跨开的步伐依旧是轻缓且平稳的,看得出他尽力将震动减到最低的用心。
然而,红发男子掩不住痛苦的呓语则是自始至终没有断过……时而叹息,时而呼痛,时而喃喃地唤着那唯一的一个名字……坚定迈出的步伐不受影响,仍以着一定的速度行走着……就在黑发男子即将抵达门口之际,他怀中的人儿突然不安地震动了一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西装外套—
「孩子……枫……孩子……」
裹在床单下的身躯微微地颤抖,那细微的震动传达到他抱着对方的手臂,连带地,扯动了他的心。
流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白痴……如果真这麽在意,为什麽不会先来找他商量呢?就算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他都好呀!偏偏一遇到这种事,平常直来直往的野猴子就自动变身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而他~永远都是这家伙第一时间选择放弃的那个……
他和他,到底是害怕到不敢知道真相的他比较傻,还是一直被舍弃却仍然没办法不爱对方的自己比较傻呢?
黑眸隐隐掠过一丝苦涩,出口的嗓音仍是无波:
「小林。」他头也不回地对着那走上前等候他差遣的娃娃脸男子令道:「要法院快点开庭。」
这阵子让他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回他身边,他的下个目标,就是一举解决这件『生子疑云』,而且—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野猴子又要给他上演逃家记。
「是。」小林肯定且恭敬地应答,并始终保持着半垂着颈子的姿势,直到黑发男子一行人走出房间,他才抬起头,转向床上那一脸仍如在梦中的高大男子。
他微笑,灿烂真诚得彷佛方才那些乱七八糟,下三滥的手段全都不曾发生过那般。
「抱歉打扰您,先生。」他有礼地朝对方行了个九十度鞠躬。「为了补偿您的精损失,您这些天在grndhotel的消费,将由我们全数支付,请放心享受饭店设施。」
对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仙道悠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娃娃脸男子挂着温和的笑,深深地再朝他一鞠躬之後,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看着对方轻巧地『带上』门,门扇却仍是半掩—而,原本是门把的位置,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弹孔。
仙道悠眼前一黑,差点没难看地昏过去。
他有预感……要是他昨晚真的跟那红头发的家伙『怎麽样』的话,今天那些弹孔,可能就会同时落在他身上了……
不行!他一定要立刻、马上、赶快退房,离开这可怕的,没有法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