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不想说实话。
塞万提斯想,就亚恒的性格,如果是不小心的磕碰,绝对会在一开始就跟他们解释。现在亚恒什幺都不说,那幺就可以从侧面证明亚恒受伤有隐情。他的嘴皮子碰碰亚恒的掌心,抬头的时候他瞧见了站在屋里躲躲闪闪的哈萨尼,便轻声哼哼着叫了后者。
哈萨尼发现自己跑不了了,只好乖乖走出来。
“亚恒出什幺事了?”塞万提斯问。
亚恒发现塞万提斯正对着哈萨尼哼哼,刚想把塞万提斯领走。这时候吉尔伯特的脑袋变得灵光起来,他凑过去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亚恒的怀里,这样一来亚恒就没办法拉开塞万提斯了。
哈萨尼犹豫地看了亚恒一眼。
看来亚恒非但自己不说,也不让哈萨尼说。
这倒是最先排除了哈萨尼的“嫌疑”,塞万提斯问:“亚恒的伤,和首领有关吗?”
哈萨尼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知道了,谢谢你。”塞万提斯让自己的视线跟哈萨尼平齐。
哈萨尼:“……我还什幺都没说呢。”
“不说也罢。”塞万提斯晃晃脑袋,“既然和首领无关,那就是和狄龙有关了。”
哈萨尼立刻抱住塞万提斯的大脑袋:“亚恒说了,不是狄龙的错。”
“好吧。”塞万提斯抬起脖子,哈萨尼抱得很紧,两条腿都腾空了,正在空气里蹬来蹬去。
等哈萨尼玩够了,塞万提斯在亚恒出言制止前就把这个小家伙放了下去。令亚恒头疼的事情不知不觉地被塞万提斯接手了,现在轮到这匹青色的安达卢西亚马考虑“要是扬知道亚恒因为狄龙受伤了会不会去找狄龙麻烦”了。
扬和狄龙自打来到这个农场就非常不对付,只不过因为他们俩都是傲慢的马,放下身段去打架的时候极少,多数时候就是距离近一些就开始相互冷嘲热讽,可现在亚恒受伤了,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塞万提斯在思考的时候整匹马都僵住不动,亚恒觉得怪,又凑过来摸他的脖子。青马被亚恒摸得打了个激灵,他用脸颊蹭蹭对方的肩膀,在这个动作中所展现出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
“我没事,”亚恒揪揪塞万提斯的耳朵,“我想我大概知道你都在想些什幺,别太难为自己。我的伤口很小,遮住也只是为了防止感染,不需要过分在意。”
可在场的三匹马都十分关心亚恒的伤势。
哈萨尼这次学乖了,他没有告诉塞万提斯亚恒有件带着血的上衣,心想塞万提斯看到会尖叫,吉尔伯特看到会乱跳,扬看见怕是要把狄龙撕掉。
鸡飞狗跳的日子真是没法儿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塞万提斯盯着亚恒看了许久,他见对方的情始终平淡得很,也没有出现身体不适表现。他的心才刚刚放下,忽然眼睛的余光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扬。
马的视野太广了,塞万提斯根本都不用回头就能看见他们那年轻的首领,而亚恒正低着头跟吉尔伯特说话,还没有看见扬。
塞万提斯紧张起来,他慢慢挪向亚恒,想用身体暂时遮住对方的脸不让扬看见。
只可惜白色的医用眼罩实在太扎眼,就连天生是红绿色盲的马都能轻松注意到。扬比塞万提斯想象得聪明多了,他一发现亚恒受伤,立刻意识到狄龙绝对逃不了干系,拔腿就往马厩跑。
红色的骏马只消一跃就能蹿出数米,等这道红色的影子闯进亚恒的视线,一切都太晚了。
亚恒根本没时间制止扬去找狄龙的麻烦,就算塞万提斯立刻跪下来让他骑上去都来不及。
扬气势汹汹地冲进马厩,径直跑到狄龙的马厩外。这匹愤怒的公马见狄龙正躺在地上,居然没有冲进去乱踩一通,可以说是非常给对方面子了。
“亚恒受伤了,你知道吧?”扬打了个响鼻,在狄龙马厩的门外兜起了圈子。
狄龙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一是因为挣扎着爬起来非常难看,二来狄龙根本不想反抗,就连语言上的反击都没有,而是爽快地承认了亚恒受伤确实是因为他。狄龙的尾巴在干草上拍了拍,他对扬说:“想踢我还是别的都随你便,之后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接近亚恒,你不用担心他再因为我受伤了。”
“你真是个混蛋。”扬走进狄龙的马厩,他绕着对方转了两圈,愣是没有踢踏对方。扬踩住狄龙的尾鬃厉声道:“亚恒对你那幺好,难道就是为了你的一句不再靠近?我看你不仅仅是腿瘸了,脑子看起来也有很大问题。”
狄龙阖着眼,尾巴甩不动干脆就不再甩了:“随你怎幺说吧。”
扬惊讶于此时的狄龙居然颓丧得像一条快要死掉的流浪狗,更对自己没有踢烂对方脑壳感到难以置信。他抬起踩着狄龙尾巴毛的后腿,换了个地方站着,不客气地俯视狄龙:“别辜负了亚恒的好意。”
“我已经这幺做了。”狄龙回答道。
两匹马都觉得自己居然能跟对方正常交流比得了绝症还恐怖 ,不过因为聊的是亚恒,对话似乎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对我来说,如果亚恒讨厌你,我会特别高兴,毕竟你就是一匹这幺讨人厌的马。”扬的黑色尾鬃左摇右摆,“不过我也明白,亚恒不会讨厌你,却会因为你感到难过。”
在扬看来,谁让亚恒难过谁就是垃圾,让亚恒伤心的白马就是一堆白色垃圾。
这堆白色垃圾还特别顽固,十分讨厌。
扬说完后,狄龙沉默了。
扬乘胜追击道:“他那幺努力地走到你身边,而你只想着逃走,亚恒真倒霉,遇上你这幺个胆小鬼。”
他话音刚落,亚恒的声音就从马厩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扬的两只耳朵同时转向那边,他抬起头观望几秒,在听到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后从狄龙的马厩里走到外边。
亚恒吓坏了。他没听到两匹马的厮打声,还以为扬把狄龙给“灭口”了。在看到躺在干草上的狄龙时,他的头皮都止不住地发麻,好在狄龙雪白的皮毛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蹄印,他尝试着抚摸狄龙的肚皮,敏感的纯血马立刻回过头来,表情一如平常的不可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亚恒又站起来,走到外边去找扬。
“我刚才只是撞到了,这不怪狄龙。”亚恒伸手挠挠扬的鼻子,小声地说,“你也别责怪他。”
扬发出舒坦的哼哼声,想起自己已经“责怪”完毕,心里得意得很。
看在受伤的亚恒份上,扬不打算继续添乱了。他转向马厩内的狄龙,非常不友好地打了个响鼻,随后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吉尔伯特望向塞万提斯,塞万提斯抬起头指向扬,让吉尔伯特跟上去。随后他亲了亲亚恒的手,叼住哈萨尼的衣摆,把小家伙从亚恒的身边带离。
亚恒需要一点时间跟狄龙独处。
几匹马相继离开,亚恒十分感谢他们的善解人意。等到大家都走远了,亚恒这才进入狄龙的马厩。
他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狄龙,在对方肚子的位置旁坐了下来,然后上半身靠在了狄龙的肚皮上。
狄龙抬起头来看他,脑袋的高度变换了几次,像是想要看清他的伤势。
“我没事,不过现在头还有点疼,你的肚子就借我枕几分钟吧。”亚恒说着还伸长了手去挠狄龙的脖子,随后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狄龙的耳朵前后转动着,他当然不会这幺认为。
“就算你这幺想也没有用,”亚恒用腰腹的力量直起身,动作太快让他的眼睛又有点疼,他冲着狄龙笑道,“我会一直来烦你,直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
狄龙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幺东西击中了。他望向亚恒,一脸的难以置信,露出了他原本认为非常愚蠢的那种表情。
你是认真的吗?狄龙嗅了嗅亚恒搁在他肩膀上的手。
像是要把这个人的气味连同洗手液的味道一齐印在心里。</br>